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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卷发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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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卷女郎(1)

办公楼前,申炎和方岐并肩散步.I.com

方岐:“我参军时间太短,军队的政工干部都像王科长?”

申炎:“那可不是。**、邓平、罗荣桓、聂荣臻都是政工干部出身,和他一样吗?直接领导过我的政工干部有五六个,没见着他那样的。你可别像我,别跟他闹僵,也别拿他当政工干部的代表。哎!你处对象了没有?”

方岐:“在大学有个要好的同学。我来边防,她跟别人好了。”

申炎苦笑,“你我同病相怜。”

方岐:“你是主动终断,我是被抛弃。不了,烦!”

二人默默走了一会儿,方岐:“一年前,你备不住还到一起工作,成现实了。没想到,我比你还早二十天到边防科报到。总站,上面对参加乌巴劳岛冰道斗争表现好的人,都格外看重。这可能是调我来的原因吧!对了,丁石先和我一趟船来的,参加报道员集训,前天还找过你。”

******************

申炎走进卫生所,典湘正和一个年轻干部话:“这不,曹操曹操就到。你们一年多没见面了吧?”

“副站长!你好哇?”邹奋霍起立,敬礼。

“邹!挺好吧?以后可别那么叫我,有人知道又该做——”申炎自知话过了头儿,瞟了典湘一眼,改口:“一年不见,穿上四个兜儿了。当排长了?祝贺你!一会到我宿舍喝酒。”

邹奋霍:“总站抽我去参加侦察集训,刚从省城回来。去的时候来看你,没找着。”

典湘:“霍,你们俩处的像亲兄弟,那就对了——都是我的兄弟嘛!搞了将近一年社教,一共来这儿两回,不够意思。是不是胃病又犯了?是累的还是气的?”

申炎:“别了,心烦。开药吧!”

典湘边开处方边问:“是不是死老王又干坏事了?他党委让你搞社教,可参谋长不知道。你他是不是又坏又蠢?”

申炎没回答。邹奋霍拿起处方给他取了药,一起走出卫生所,:“我大表姐这辈子真够倒霉了。”

申炎:“他们俩都是军队干部,结婚前能不相互了解?又不是童养媳。”

路过军人服务,申炎进去买了两瓶罐头一瓶酒。

出了门,邹奋霍:“大表姐是在安东上中学的时候,虚报年龄当了志愿军后方医院的护士。表现一直很好,得了不少奖状。王占庆去住院,软磨硬泡地追她。那家伙本来老家有媳妇,把我表姐追到手了才回去离婚。那时候表姐才十九岁,哭了三天三夜没吃饭。要不是有了孩子,组织又劝,早跟他离了。现在也三天两头干仗。”

申炎:“你跟表姐特别亲,是吧!”

邹奋霍:“我从家乡闹霍乱,父母都去世了。我没死了,老爷给起了这么个名。五岁开始跟大表姐同吃同住,无话不。她你是难得的好人。王占庆整你她都知道,总觉着对不起你。”

******************

凉风嗖嗖,天上云团滚动。冷水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只有几个大门上挂着国旗,显示与平日气氛有不同。

丁石先:“心情好儿了吗?还想下基层啊?”

申炎:“参谋长明白了真相,找我谈了好几回。服从组织吧!”

丁石先:“报导员集训就要结束了,宣传科有意留我当见习干事搞报道。你是留在这儿,还是回含瑙?”

申炎:“这里的接触面儿宽一些,留下来没有什么不好。你不是对抗俄历史故事有兴趣吗?地区文联有人研究黑龙江流域文化史,有机会可以找找资料。”

一群戴红袖标的人打着红旗走来,高喊造反有理、彻底清算刘邓路线等口号。几百人拥着几个戴高帽子的人。其中的李兰书记胸前挂着打了红叉的大牌子。旁边的一个人脖子上挂着破鞋。

申炎仰脸看天,“今年的寒流早,暴风雪要来啦!”

丁石先:“还没过中秋节呢,我们老家正瓜果遍地。这鬼地方,‘五-一’下过青雪花儿,‘十-一’又要下大雪?”

******************

大雪笼罩冷水城。边防机关院子里、走廊上,处处是红色标语和语录牌。语录牌部印着**头像。一楼走廊两边的房门贴着“文革办宣传组”、“文革办综合组”、“文革办调查组”之类的红纸,显然是新设的临时机构。

一位瘦军人走来,申炎截住:“桥参谋,造反派打起电话没头没尾,一缠就是个把时。这屋是野战单机,掐着摁键记录手麻脖子酸。你这有名的‘通信桥’,有没有什么好招儿?”

“通信桥”瞅瞅门上的“文革办接待组”:“穿呢子服会晤,斗老毛子的高手儿,上这儿来逗造反派啦?”

申炎:“不是文化大革命压倒一切嘛!先安内后攘外吧!”

“通信桥”:“怨不得有人你牢骚满腹,进屋等着吧!”

******************

不大功夫,“通信桥”拿来一个广播喇叭,挂在窗户的拉手上,用细电线引进电话单机里。又在耳机柄上装了个铁丝套环儿,:“耳机放在桌子上,不用贴脑袋了。送话器别离嘴太远,话前把套环撸到按键上。一会儿试试吧!”

电话铃响了。

卷女郎(2)

申炎指着电话:“这不有人试吗?”拿起耳机:“你好!这里是边防机关文革办接待室,有事请讲。”

喇叭传出女人声音:“我是‘红总’司,暂时在师范学校办公。你立即派一台北京牌汽车儿来,革命需要,急用。”

“通信桥”夺下耳机撸了撸套环,放在桌面上。

申炎笑着头:“贵姓——啊不!现在不兴‘贵’了,请问怎么称呼啊?”

喇叭:“问名字干什么!革命将还不够吗?”

申炎:“革命将的名字还保密?情况是这样,汽车是军队装备,数量有限,不准随便派,请理解。如果有大灾重病紧急情况,请具体明,我去请示。”

喇叭:“请示个屁!纯粹奴隶主义。造反压倒一切,还有什么比这紧急的情况?马上给我派!”

申炎耐心地:“这是边防指挥机关,汽车是保卫边疆用的。我了,没有正当理由,不能随便派。”

喇叭:“造反这理由还不正当吗?什么指挥机关,还不是吓唬老百姓?人民的车不让造反派用,都留着官老爷享受哇?”

申炎抓起耳机站了起来,示意“通信桥”替他记录,耐着性子:“请冷静儿,注意你的用词。那么话不像有知识的人。”

喇叭:“冷静狗屁!革命还能温良恭俭让?我看你耳聋眼瞎,听不进红卫兵声音,看不见波澜壮阔的造反潮流,还在那按部就班当脚女人。你对红卫兵什么态度?对伟大领袖什么态度?快派车来!”

申炎一脸怒气张开大嘴,叹口气又放慢语调:“请你听清楚,不明理由,不是特殊需要,这车不、能、派!我再次提醒你理智一儿,我不聋也不瞎,正密切关注形势的——”

喇叭:“你敢造反派领袖不理智?我告诉你,今天不派车来,我明天就指挥大队人马造你们的反!”

申炎怒冲冠举起拳头。“通信桥”连忙摁他坐下,递来一杯水。申炎喝下一口,压着火儿:“那就先请你听清楚,冷水是边境地区。保卫边疆就是保卫无产阶级政权,就是保卫**。造边防军的反,那就不仅是不理智,还要为后果负责呀!”

喇叭:“无产阶级政权靠你们保卫,天都变修啦!你个丘八竟敢威胁我?什么是螳臂当车你懂吗?一时之内乖乖派车来,要不然,我明天就砸烂你那个资产阶级保皇军司令部!”

申炎:“没有正当理由,这车就是不能派!我再次提醒你,解放军是**亲自缔造、直接指挥的人民军队。你想过没有,什么人在霸权主义军事威胁面前,造无产阶级专政柱石的反?”

喇叭:“别废话!派不派车?我郑重声明,明天不派,后天就冲进你们办公楼。省委、地委都被我冲垮了,一个兵痞子窝为什么不能冲?告诉你们司令、政委,后天就斗他们俩!”

申炎瞪着眼举起拳头:“那可就——”见“通信桥”皱眉摆手,拳头又慢慢放下了。

喇叭:“就什么?哈哈!软蛋了吧?乖乖派车吧!”

申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要是真无法无天,人民不会答应!中央不能答应!就应该镇压你!”

啪!电话断了。

“通信桥”摇头:“你可捅了马蜂窝啦!”

申炎瞪着眼,闭着嘴,站着一动不动。突然,拔脚就跑。

******************

司令员办公室,申炎笔直地站着。

“的都是实情吧?为什么直接找我?”瘦的郑司令员问。

申炎:“事关重大,我怕逐级报告传变了味儿。矛头对向机构的领导核心,确实是造反派的通常风格。通信科桥参谋当时在那屋安喇叭,整个过程他都清楚,还帮忙记了录。我以党性保证,绝对没有任何涉及问题性质的出入。”

司令员笑了:“别跟我使用外交辞令嘛!又没怀疑你的政治品质。坐吧!他们要是真来,你怎么办?全国都在夺权,搞得不少军事机关十分被动。你让我调兵武力镇压?”

申炎:“不!重在疏导。文化大革命必须在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进行,不允许无政府主义泛滥。我相信头脑昏的只是少数人,广大红卫兵通情达理,可以服。”

“那好!他们要是真来,就由你去处理。我通知文革办有关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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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防机关院外,街道上。

海铁宽对并肩散步的申炎:“领导不是弄清真相了吗?你还得跟郝玉英处哇!二十七岁的大姑娘,那么多人追,她从没动过心。好容易遇着你这么个宝贝,动了真情又弄成这样儿,能不伤心吗?她那么信任你,得为她想想吧!”

申炎:“知道这事的人都挺同情我,得了理就重来?人走回头路,马吃回头草,我可做不出来。伤好人的心实在有愧,只能请她——这么办!方岐大学毕业,为人正直,条件比我强。冰道斗争的表现你都看见了,他也是为到边防把对象‘吹’了,给他介绍郝怎么样?”

海铁宽:“他多大?大家都叫老申、方,好像比你不少。”

申炎:“就比我一岁,比郝玉英半岁。没关系,他们河南不少人取大媳妇。我的老连队有个班长,入伍前就俩孩子。媳妇比他大五岁,以前是他亲嫂子。哥哥死了他接班儿,孩子有一个就是他哥的,也叫爹。当地兴那么办,是娶进家的媳妇不出门,连聘礼和婚庆花销都省了。”

海铁宽:“那我试试?”

申炎:“可有一条,别是我的主意。农村人特别忌讳转让女朋友。你就是郝没看上我——有胃病。”

卷女郎(3)

“造反有理”的大横幅引导下,“红色革命造反团”、“沧海横流总司令部”之类的大旗迎风招展。几百名红卫兵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奔向边防机关大院。

两个哨兵挡在门前,红卫兵队伍停止行进。

不少群众围观,议论纷纷。有的,地委、专署都让他们冲散摊子了,看看军队怎么样吧。有的,解放军戴高帽子那成什么了?真是天下大乱了。

一个身材瘦、眼睛直愣愣的红卫兵大叫:“谁反对红卫兵就让他灭亡!砸烂资产阶级司令部!战友们,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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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炎跑来,微笑着喊道:“红卫兵将们!冷水边防机关热烈欢迎你们!**教导我们,我们需要的是热烈而镇定的情绪,紧张而有秩序的工作。请大家静一静!请问你们为何而来?请心平气和地协商好吗?你们看,我一连用了三个请字,对红卫兵尊重之至嘛!”边边伸出三个指头。

人群中出现了笑声,气氛轻松了一。

“我们不跟你!让你们最高头头儿出来——”“直愣眼”吼道。

申炎:“将们都知道,解放军的缔造者和最高指挥者,都是**。你那话起码缺限制词儿吧?”

又是笑声。“直愣眼”脸红了,气焰不那么嚣张了。

一个头卷曲的大龄女生喊:“让你们司令政委出来!”

申炎头:“按理,这要求没有什么不妥。你们有人见过他们俩,一胖一瘦,个头儿都不高儿。这么多人一围就看不着了,在大街上怎么话呀?”

一片笑声,气氛更轻松了。

申炎:“这么着吧!你们都看过军事题材电影。军队的事务先由值班员处理,有什么事先跟我。我处理不了,一定办个水落石出,保证及时答复你们。不过——不能在这儿谈。”

“直愣眼”又扯起嗓子喊:“司令政委不出来,我们决不答应!”

申炎:“你的话又有毛病了。军队前一段时间不介入文化大革命,中央明确规定‘三不’。目前让军队了解运动进展情况,还不能直接干预。军人在大街上不准谈论运动的事。别司令和政委,我也不行。中央的规定你能随意改变吗?我们愿意倾听红卫后的心声。但是,只能进军营,或者到你们的‘司令部’去谈。”

“直愣眼”挥动拳头:“没有什么可谈的!你们与革命造反派为敌,必须缴械投降——”

申炎:“红卫兵将们,解放军最听**的话。全世界的人,包括我们的敌人,都知道中国人民解放军受党中央主席的指挥。什么人才会让解放军投降?再二、再三地反话,这还是革命派吗?”

******************

一阵寂静之后,一个戴眼镜的学生把“直愣眼”拉到人群里,回头对申炎:“你们接待室的人训斥我们总联络员,我们罪不可赦,必须出兵镇压。”

申炎大吃一惊:“哎呀!竟有这种事?果真如此,一定要绳之以法。这样吧!你们派两个了解情况的代表进屋详细,弄清事实、整出材料才好处理呀!”

“卷头”女生:“不行,人多怎么就不能谈?”

申炎挠挠头:“能不能清问题,不在于人多人少。我们的接待室最多能同时接待四个人,再多连凳子和杯子都没有。你们远道而来,喊口号喊得口干舌燥,连杯水都不给倒,也太不尊重红卫兵将了吧!”

人群中又起了哄笑。“直愣眼”伸头看看“卷头”女生,又挤到前面吼起来:“两个人绝对不行——”

申炎伸出四个指头:“有理不在势众,那就四个吧!”

“卷头”女生:“四个不行!‘总部’勤务员都得参加,最少也得六个。”

申炎叹口气,“六个就六个吧!那得借俩凳子。再多可真没法接待了。其他将们请回吧!闹革命,时间可宝贵呀!”

大队学生渐渐散去。

******************

申炎引导六个“勤务员”进了接待室。室内确实四个杯子四把椅子,申炎真到外面拿来两个水杯、两个凳子。

“告诉各位一个秘密,本人有喝茶的习惯。你们来就不敢往外拿了,怕是资产阶级享乐主义。”申炎边倒水边。

三四个学生笑了,紧张气氛松弛了一些。

申炎逐个登记来访者姓名。问到“直愣眼”,他那神态不清是矜持还是刚强——歪着脑袋,眼皮不眨,一声不吭。

旁边那个戴眼镜的学生:“他叫翟斌,我叫吴宝,都是冷水师范红色造反兵团总司令部的勤务员。”

下一个是高个子方脸儿学生,他:“我叫王奋起,也是‘红总’勤务员。你们这儿有人对我们‘总联’,在边境地区造反就是反对无产阶级专政,罪不可赦,必须出兵镇压。”

申炎头:“看来,‘罪不可赦’四个字不止一个人听了。不过,干革命可不能制造冤假错案哪!原话怎么的,必须核实准确。哎!你们的那位‘宗莲’,像个女生名字,她没来呀?”

吴宝指着“卷头”女生:“来了,这就是。东北林学院‘红总’驻全省‘红联总’负责人。她回冷水是掀**、揭盖子,实际是冷水地区所有红色造反团的总司令。我们称她为‘总联’。”

“哟!‘红总’、‘总部’、‘联总’、‘总联’,把我‘总’糊涂了。‘总联’的名字怎么写?”申炎一边话,一边在抽屉里面打开帆布书包,找出一张照片——苏文理拍照的手拿书本儿站在达娅娜院里的瘦青年,与眼前的‘直愣眼’无疑是同一个人。

吴宝:“她叫冷方芝。寒冷的冷,方向路线的方,草字头下面加一个之乎者也的之。”

申炎笑着记录:“咱们这里是冷,方向路线很重要。可是,草偃风从、之子于归,那好吗?哟,对不起!我又开起玩笑了。咱们谈正题吧!”

卷女郎(4)

冷方芝个子挺高,长脸庞挺白净,话不停地挥动胳膊:“你们那个人跟文化大革命唱反调儿,压制革命造反派。我不理智是事,竟敢使用镇压这个词儿。”

申炎态度和蔼:“冷方芝同学,是那个人主动找你,还是你找的他?‘罪不可赦’这四个字他对你了吗?”

冷方芝:“电话上的,效果不一样吗?”

申炎循循善诱:“你打电话他接的,不错。‘罪不可赦’是他的吗?他镇压之前,你没别的话?一个解放军干部,无缘无故就要镇压红卫兵,那不是疯子吗?那俩字,总得因为儿什么事吧?”

冷方芝:“我们让他支援一台汽车。他不派,还气势汹汹。”

申炎拉下脸:“不对吧!你没别的话?比如,狗屁、丘八、官老爷、耳聋眼瞎、就造军队的反、就要砸烂这个资产阶级保皇军司令部——兵痞子窝,不派汽车就斗司令政委等等。你和这里的人通电话,用没用这些词啊?”

室内寂静。申炎指着喇叭:“请看,你来电话的时候,这里可不是一个人。有记录、有人证,喇叭的声音全走廊都能听见。难道非要放录音你才认账吗?”

冷方芝白净的脸颊泛起红晕。其他几个学生瞪大双眼,除了“直愣眼”都是疑惑、吃惊的目光。

申炎脸色严肃,声音洪亮:“告诉各位,那个电话就是本人接的,我叫申炎。军队也好,红卫兵也好,对党中央、对人民要诚实,要真话。不是成天高喊无限忠于**吗?**最讲认真,认真就不能假话。那些话你到底讲没讲啊?”

冷方芝的脸更红了,头更低了,带卷儿的头遮住了半个长脸。别的学生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有“直愣眼”仍旧“直”着,嘴里吐出很的声音:“了又怎么的?你还让她吞回去?”

申炎站起来慷慨陈词:“同学们,我们国家还不富裕。国产北京牌汽车,为什么先到边防来?车辆和枪炮、坦克、飞机、军舰一样,都是军队装备。没有装备能算军队吗?你要这个,他要那个,部队还能保边疆吗?边防战士趴冰卧雪无怨无悔,本人差饿毙荒野,也没坐汽车——对不起,有自我表功之嫌了。‘总联’有权调动军队装备吗?哪一份中央文件允许呀?”

五个男红卫兵,四个朝冷方芝投去艾怨目光。

******************

申炎自坐下来抹了抹脸,口气缓和些:“冷方芝的大名我早有耳闻。在公路上截车,跑到斯6县,把县委书记揪上台就是两个大耳光子,这事不假吧?”

冷方芝:“斯6县一潭死水,不把他打倒就揭不开盖子。不过正就不能矫枉。你看他那副狡猾相,典型的走资——”

申炎像弹簧一样腾地站起来:“哦!以貌取人哪?你这一头卷又是什么相?如果叫你卷女郎,你是资产阶级姐相,你委曲不?我认为长相不能选择,天生的卷无可指责。文革是革长相的命吗?‘十六条’明文规定‘要文斗不要武斗’。把中央的纲领文件当耳边风,你这‘总联’怎么当的?截车、打人,想坐汽车就逼军队派,不给就拉队伍来抢,土匪也不一定这么嚣张吧!你不是坐车儿是官老爷享受吗?自己要来个‘官姐’享受,这叫什么逻辑?你自己吧!”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冷方芝偎在椅子里。其他学生有的羞愧,有的头。只有“直愣眼”仍旧拧着脖子不服气。

申炎的声音越越大:“我是用了镇压这个词。原话是:‘你要真无法无天,人民不会答应!中央不能答应!那就应该镇压你!’一个字不错吧!矛头指向广大红卫兵了吗?大敌当前,要砸烂三千里边界的护卫机关,这是爱国还是害国?什么人要这么干?什么人欢迎这么干?有这样的革命者吗?请同学们!”

王奋起看看左右:“这些情况我们不知道——”

“这就对了!**的红卫兵通情达理,怎么会来砸军队?电话内容全跟同学们了吗?‘罪不可赦’到底出自谁的嘴?断章取义、以假话蒙蔽群众来‘打砸抢’,这叫挑逗红卫兵斗解放军!你不理智还重了吗?不谈政治品质,起码是头脑胀、忘乎所以!”申炎怒气冲天,又拍了一下桌子。

******************

走廊上,各屋都开着门,屋里的人都在侧耳细听。接待室对面的屋里挤满了人。

申炎向门外瞟一眼,坐下来降低声调:“在座的有干部子弟吧?如果你们的父亲像斯6县委书记那样,没有讲理的机会就挨打——别了!我今天激动了,请原谅。如果言论有错误欢迎批判。但是,造反派的斗争矛头不能对向边防机关,更不能对向人民解放军整体。眼前就是国界,咱们得共同保边疆啊!”

吴宝:“有些事我们不懂,现在是该总结教训的时候了。”

王奋起:“你的话等于一堂深刻的政治课。革命到底怎么搞,是得好好想一想了。咱们回去吧!”

“直愣眼”仍不服气,像是自言自语,也像为冷方芝鸣不平:“哼!进了人家的门,主人的嘴就大。上当啦!”

******************

大门外,申炎和红卫兵逐一握手,唯独翟斌拧着脖子先走了。

申炎亲切地对剩下的五个人:“半年来,人们对红卫兵持两种心态。一是怕得要命、恨得要命;二是羡慕得要命,捧得要命。我今天当了个熊吐胆汁——苦得要命的角色。你们要是觉着苦口是良药,那就拿我当朋友、当同志,包括冷方芝同学在内。革命很不客易,我要是学生可能还不如你们。革什么,保什么,是该好好想一想了。革命目标不能是解放军和她的装备呀!”

红卫兵领袖们走出不远就争吵起来了。多数人埋怨冷方芝,只有翟斌依然顽强“保驾”。

卷女郎(5)

大楼门旁的值班室里,人们议论得热火朝天。

柳金栋拿起值班日记往桌子上一拍,大声:“这就是——申参谋单枪匹马巧舌智退五百红卫兵;炎铁嘴三起二掌拍案大骂六个造反头儿!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众人哈哈大笑。一只眼球不转的老军人——后勤部长韩少岭也凑热闹:“参谋舌战群儒,科长坐坛台摇鹅毛扇儿。上下联儿有了,横批呢?是不是胆大包天?”

柳金栋:“那可不行。真正的横批是,胸、怀、大、略!对了,本人现在郑重宣布,‘拍案大骂’系本人用词不当,改为‘拍案痛斥’。申铁嘴儿没什么不干净的话,咱们别把正事反了。”

韩少岭:“不错,是铁嘴。申铁嘴,神铁嘴啊!”

******************

申炎回到接待室,进门就愣了。

王占庆已经站在屋里:“多啦!什么蒙蔽群众、忘乎所以;声大啦!像训斥犯人,全走廊都听得见;过头啦!害国呀,官姐呀。怎么能用土匪这个词儿呢?那是**的红卫兵,是群众运动的领袖哇!你要注意嘞!早晨‘三敬三祝’,你怎么老上厕所蹲着?跳‘忠字舞’,你为什么不参加?这不是政治态度问题吗?我不主管接待,也是文革办副主任嘛!”

申炎皱眉、眯眼,瞅着王占庆。等他完了,头:“谢谢!在阿勒,你背地搜集材料,打了个开除我军籍的报告。这回敢于面对面了,还不得打个送交军事法庭的报告?枪毙也行啊!我等着。”

******************

机关礼堂坐满了人。

主席台上,传达文件的副政委桑必厚放下材料:“军队直接介入文化大革命,对我们提出了更高要求,一些同志的思想不适应啊。接待组有人破口大骂来访的红卫兵领袖是官姐、是土匪。该同志从不跳‘忠字舞’,对‘三敬三祝’有抵触情绪,这就严重了嘛!文革办要查清事实,尽快报告党委。散会!”

******************

走出礼堂,人们议论纷纷。

巴久礼跟随申炎来到接待室:“桑副政委可能听了什么反映,讲得不一定完全准确,你得正确对待呀!。对红卫兵的话如果有用词不当的地方,就写个检讨,大家能原谅。‘三敬三祝’和‘忠字舞’,还是参加吧!”

申炎:“党章没规定‘三敬三祝’;条令上也没写跳‘忠字舞’。”

“政治运动嘛!不上还有什么变化呢!大潮流来了,一个人怎么得住?老帅儿们也有不理解的,何况咱们?你再想一想,别太固执了。”巴久礼拍了拍申炎肩膀,走了。

申炎皱着眉头瞪着眼来回踱步,嘴里连连嗳气。手插进兜里摸了一阵儿,又拉开抽屉翻了翻,捂着肚子走向卫生所。

******************

晚上,典湘合衣而卧。

王占庆进来:“怎么不脱衣裳睡呀?”

典湘倏地坐起来:“桑副政委那么讲,肯定是你做的醋。办公楼里外议论纷纷,你还有脸见人吗?”

王占庆:“长讲话,议论我干什么?”

典湘:“你训申炎,大伙儿都听见了,还装正经人?我就弄不明白,一个当干部科长的,那么恨一个年轻的优秀干部,到底是为什么?”

王占庆边脱衣裳边:“我不是恨这个人,是恨他的思想和行为。我也承认他聪明能干,还占过他便宜。可一个义务兵干部,总跟我这样的老政工较的什么劲儿?太不自量力了吧!这本身就是个政治原则问题,就是路线斗——”

典湘:“强盗披袈裟——假装善人!人家光明磊落,一心为了工作。你鬼鬼祟祟专打报告儿,就不怕遭报应啊?”

“报应?他处处显山露水,总想压我一头,批他就是报应。”王占庆上床贴乎典湘,“你对他这么上心,看上白脸儿了吧?”

“人家没像疯狗乱咬人,没人给他整‘狗屎事件’。他比你好百倍,你让人恶心,滚!”典湘手搡脚蹬,王占庆跌落床下。

“轻儿、轻儿,别让那屋听着。我跟你,政治就这玩艺儿。你不整他他就压你。”王占庆爬起来嘿嘿笑着。

典湘:“占人家的便宜他没揭你,又不挡你升官的道儿,也没偷你老婆,碍你什么了?不整人你就活不成?”

“我参加革命,他还穿豁裆裤呢!哪一儿比我强?我突出政治,他凭什么反对?那么多老资格都没人出头儿,哪轮到一个排叉子挡横儿了?哎!咱这可是两口子话,千万别传出去。好了,不他了,睡咱的香香觉儿吧!”王占庆伸手帮典湘宽衣。

典湘:“人家话办事有理有据,对内对外急难险重处处在前,谁不佩服?那么重的胃病,当干部科长的不知道关心爱护,成天背地里捣鬼整人。这叫什么政治?简直是国民党特务作风。听我劝,以后别当‘王肃反’了,改一改行不行?”

王占庆:“好了好了,我可以改,但他得先改。个人英雄主义往上爬,自我表现刁买人心,还真能蒙蔽一些人。你老他好,我不好,那是他挑拨家庭不和的结果呀!不斗行吗?”

典湘咬牙切齿:“王占庆啊王占庆,你可真是本性难移不可救药哇!滚得远远的去”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王占庆爬上床:“这不是体己话,掏心窝子嘛!你不爱听再不了,求饶儿还不行?要踹要揍我受着,当狗作马我情愿。今个儿咱俩好好亲——”

典湘抹眼泪:“劝你二百八十回,就是狗改不了吃屎,还算个人吗?跟你的政治亲去吧!我是死心了。滚,你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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