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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应龙死东京完劫 南宫伤又生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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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翼略一迟疑,一口吸入。立时只觉热气一缕,自喉间直达肺腑,所过之处,无不温和妥贴。他正待申谢,腹中却猛地一下揪痛。紧接着,一股寒气瞬间走遍全身。既而,其温度又陡然剧增,如烧心灼肺一般,其痛难忍。随即,黑翼全身的鳞甲一片片耸开,原先被他封闭的伤口,也开始汩汩地往外喷涌黑血。黑翼周身黑气缭绕,他怒目圆瞪,步履蹒跚地向西野抓去——“西野,你这小子……”

西野昙溪手抚剑把,旋即只见寒光一闪,黑翼便直挺挺僵立当场,声息全无。随后身首分离,倒在了地上。他的头颅骨碌碌地滚下山崖,腔中黑血暴注,顺着崖际往下奔流,直汇入山脚下一条小河中。然后,被污染的河水滔滔地向前流淌。黑水顺着河流向两侧铺展,从草木以至于禽兽,无一能免。一时间,嵩山地界之内,黑气贴地弥漫,木叶潇潇,飞禽纷落,走兽辗转。一展眼,几百里山岭之间,涤地无孑遗。

这时,一缕黑气从黑翼身体蜿蜒游出,附没在西野昙溪的手腕处。西野昙溪握了握拳,叹赏道:“射工——果然名不虚传!”

在他感叹之际,山脚下两道黑影贴着崖壁,左右腾挪,身形飘忽而上,瞬息到了西野昙溪的身边,现出原形来,原来是峳峳和猲狙。

峳峳见了黑翼的尸体,便问道:“主公,属下有一事不明。”

西野昙溪道:“说。”

峳峳道:“为什么要杀死黑翼?何不待其伤愈,为我们所用。”

西野昙溪道:“你以为今夜所发生的事天界会姑息他吗?以他现在的疲弊之躯能逃脱得了天界的追捕吗?难保到时他不会为了自保而供出我等来。与其如此,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斩草除根。”

“可是,这地方选得不是太好。”猲狙道,“方才属下在山下巡视,发现这山下东边是启母庙,西边是少姨庙……”

“涂山氏吗?”西野昙溪不等他说完,冷笑道,“与人类通婚遂至庙宇被污,实不足惜。就让黑翼的血物尽其用吧!”

峳峳又道:“恐怕其魂灵为天界所获。”

西野昙溪道:“放心,孤方才用的是‘虎啸斩’早让他魂飞魄散了。”

鬿雀不解道:“主公可知是何等兵器将他伤得如此之重?”

西野昙溪闻言,眉头微蹙,心中泛起一抹烦躁,沉吟道:“难道是火檀弓?——以南宫莲界的力量恐怕不能。”他转而命令道:“尽快联络晓筱,让她提供详细的情报来。”

峳峳等急忙应喏。

西野昙溪又道:“纠察部的应该快到了,此地不宜久留。”说罢,四人化一阵黑风,卷向夜空,顷刻便杳无踪迹。

果然,西野昙溪等才走没多久,数十道金光自东方蔽空而来,落于山头。一个个现出身形来,正是纠察部众神。众神兵循着刺鼻的血腥气,马上就发现了黑翼的尸体。大家纷纷掩鼻却立。秦屈降拨开众人,上前端详片刻,懊悔不迭道:“都怪姓钱的那个畜牲,非得跟我玩石头剪刀布,贻误了时机。”

众神兵闻言,心中不以为然道:你不跟他玩不就是了。

“凭什么我要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替他建功立业。”秦屈降剑眉倒竖,厉声冲一个不自觉将心里话脱口而出的小兵喊道。

那小兵慑于他的淫威,连忙缩首陪笑。未遗上前一把他搡开,疑惑道:“将军,可知是谁杀了黑翼?”

秦屈降道:“我哪知道。”

未遗转身下令道:“赶紧去把此山山神找来。”

秦屈降瞅着他道:“你傻了。方圆几百里的山神都被调到东京去镇压妖怪去了,哪来的山神?”

未遗又道:“那么,将军您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秦屈降道:“我看**不离十,就是先前擅闯皇宫的那几个妖怪所为。”

未遗更加疑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们不是应该跟黑翼是一伙的吗?为什么他们要杀了黑翼?若是黑翼身上有天心我倒可以理解,可他又没有天心?”

秦屈降道:“正是因为黑翼没取得天心,又身负重伤,变得毫无利用价值,才会被杀的。——他们应该是担心黑翼被我们抓获,然后供出他们的身份来。”

未遗听罢,点头道:“原来如此!”继而,他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道:“黑翼的身体是死了,可他的灵魂这会儿应该到了冥界了吧……”

秦屈降会意,不待说完,便道:“这些家伙心思缜密,手段狠决。我看黑翼早就魂飞魄散了。不过,有万一之机会也不妨试试。”遂当即着人往冥界去打听。

未遗又问道:“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么厉害?”

秦屈降凝思半晌,道:“不知道呐。”

“难不成是仙?”

“不知道。”

“有没有可能是神?”

“不知道。——无论是谁,都很棘手。这太平日子看来是要到头了。”

“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这时,一声质疑幽幽飘到了秦屈降的耳朵里。他迫到发声者面前,——竟然还是先前那个小兵。秦屈降发恨道:“不过,我倒是知道你丫的死期。”

“算啦,算啦。”众神兵拥上前将两人拉开。未遗上前安抚几句,而后岔开话题道:“将军,这黑翼的尸体怎么处理?”

秦屈降没好气道:“难道还要我给他收尸吗?”

未遗附耳小语道:“何不……”

“什么?你小子让我冒认诛杀黑翼的功劳?!”秦屈降扬眉寻思片刻,峻色否决道,“这种事我能做吗?!再说,姓钱那个畜牲到时还不得说‘都是他调度有方’,然后将功劳据为已有!凭什么我替他作嫁衣!班师回城。”

“不愧是将军!真是高瞻远瞩,真知灼见!”众神兵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恍然大悟,纷纷懈下精神来,有伸懒腰的、有打哈欠的,大家你一言我一句,有说有笑,山头一时喧嚷如闹市——

“待会吃什么宵夜?”

“我没什么胃口。”

“那去舒坦下?”

“不错哟——我知道有个好地方,嘻嘻……”

众神兵且说且笑,片刻散尽,留下黑沉沉一片夜色。

迫退黑翼后,南宫莲界等进屋去看视曹三娘等人的情况时,发现幸好都安然无恙。韦李释途见南宫莲界遍体鳞伤,遂劝道:“少主,你先去休息吧,这里由我们搞定。”

南宫莲界望着曹三娘道:“那可不成,至少得把这家伙送回去。不然,等她醒过来发现在我们家里,不知又要惹出多大的麻烦。”

韦李释途等道:“那倒也是。”

于是,南宫莲界勉力抱起曹三娘。刚要出门,陆劝夕突然当面拦住,一脸诚恳道:“南宫君,你看你伤得这么重,还是让我来吧。”

南宫莲界直勾勾盯着他,调整呼吸,高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丫打的什么算盘吗?死开!”

陆劝夕委屈道:“我能有什么算盘?——你这过河拆桥也拆得太快了吧!”

南宫莲界懒得答理他,抱着曹三娘,闪身就出去了。留下怅然若失的陆劝夕和一脸麻木的韦李释途和严喻。

此刻的曹府正为三娘的失踪闹得合宅鼎沸。南宫莲界抱着三娘从空中苒苒落下,朝着在院落中四处冥搜的曹夫人等道:“不用找了,曹三娘在此。”

曹夫人、曹公、曹大郎等立时围了过来。曹公从南宫莲界手上接过曹三娘,众人检查发现其并无外伤,但却不省人事,惊问道:“小女这是怎么了?”

南宫莲界道:“没什么大碍,只是昏厥了。”

众人感激不迭。由于南宫莲界背月而立,脸看得不真切。曹夫人便问:“不知义士尊姓贵字,改日好登门道谢!”

南宫莲界精力不济,不愿多作逗留,遂随口应道:“不过路见不平,仗义而为罢了,无须介怀。”说完,腾身而去。

南宫莲界从曹府出来,沿途见混战已基本平息,护城神兵及东台手下的妖兵同一部分循良的妖怪已开始打扫战场。原来黑翼一脱逃后,那些乘机兴风作浪的邪妖们见大势已去,跟着也就哄然溃散了。

至此,南宫莲界紧绷的神经豁然懈了下来,顿时,浑身上下疼痛一阵阵袭来,彻于骨髓,令他不由自主地微微打起寒战来。他捋开被鲜血浃透的袖子,只见手臂上伤痕条条绽开,殷红的血水一缕缕流注不止。他心中记挂着满庭芳、碧娇等人的安危,强打精神往外城赶。他愈往前走,愈觉昏聩,眼前景象渐渐迷离,耳际声音愈加模糊,脚下的路软得如同棉花一般,每走一步,便跌蹶欲倒。就这样,他勉力又走了几刻工夫,终觉心力俱竭,再也支吾不住了,眼前忽地一黑,倒身栽了下去。

碧娇等醒来后,见街面上局势已经平靖,遂回到前屋张罗些杂务。收拾到一半,突然参铺大门“呯”的一声巨响,一个人影就贴在了门板上。碧娇等以为是妖怪,战战兢兢聚成了一团,瞪视良久,见那个人影全无动静,众人心中疑怪,悄悄地揣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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