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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爱慕成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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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月黑风高。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明, 繁星闪烁,暗空幽蓝, 连拂面而来的轻风都是清爽怡人的。空气中弥漫的, 是独属于雨后的清新, 其间夹杂着的, 却是不知谁家院子里开得正好的荷香。

此时,夜已深。四处都是静悄悄的, 没有一点人声。寂静里, 偶尔能听见荷塘里一声蛙叫,响亮还带着些许铿锵金鸣。

这样的情境这样的夜色,无论是谁见了, 无疑都会心旷神怡。

花木长街本就偏僻,四处都没有什么人家,此时更没了白日的人烟喧闹, 处处都是一片寂静。昏暗的角落里, 站着一个女人,黑衣黑发,面孔却是极白,面容虽看得不是很清楚, 却依稀能看出是个三十出头的美人。

长街的另一头,也走出来一个人,素白长衣,漆黑长发, 独身一人,手中执一盏灯笼,慢慢向她走来。

待她到了近处,却是一个十分貌美的少女。她身上长衣虽是素色,近看却发觉十分华丽,袖间裙裾之处皆有金丝织就的花纹;妆容简单,虽未曾浓妆抹面,却是异常精致,唇红眉黑更是一点都无偏差;独有漆黑长发,却是极其简单的瑶台髻,只别了一根简单的银钗。

“到底是闻名不如见面,聿合公主果然是个美人!”那面色苍白的美妇人嘴上夸赞着,可面色却是一点不动,只有红唇一张一合。

手中灯笼在手掌下拢成一簇晕黄的亮光,梁柒没有接她的话,只是微微点头:“走吧!”

那女人唇角微掀,露出一个没有半点笑意的笑容,她抬起头,嘴中发出一声怪异的啼叫,声音虽低沉却刺耳得很。

与此对应的,天空中飞过一抹黑影,一只黑色的大鸟于夜空中盘旋着,最终俯冲而下,落在那女人的手臂上。

原来,是一只乌鸦。

“公主果真好胆量,孤身前来。”那女人手一扬,乌鸦振翅而起朝高空飞去,她则从袖间掏出一条黑色的带子,结结实实的将她眼睛蒙上:“若是冒犯了公主殿下,还请见谅,只待片刻就好。”

她将她眼睛蒙好,之后从拐角钻出一辆马车来,马车的车轮和马蹄上都蒙了一层布,因此车轮滚动几乎没有声音。

车轮再次转动,长街已经没有了任何身影。

***

梁柒下车之后,被人引着进了一间屋子,因为四周都很安静,没有一点风。眼睛上还蒙着黑布的,却还是能感觉到光亮。

手没有被束缚,于是她自己解下了蒙眼布。长期的黑暗,突如其来的光亮因此有些刺眼,她静静的闭上眼,等到眼睛能适应了,这才睁开。

她发现自己是站在一间书房里,面前是一张放了笔墨纸砚的书桌,书桌背后是铺着锦缎的太师椅,靠墙的位置,放置了高高的书架。右手边是一扇座屏风,屏面是枝叶高洁的梅花。两边的墙上挂满了字画,多是些怀才不遇的咏叹诗词,落款和座屏面上一样,都是一鉴名为‘明芳之印’的红章。

她是背对着门口的,因此背后有人进来时,她并没有回头:“客人已至,主人却迟迟不来,是否有违待客之道?”

“公主见谅,却是因公主太为尊贵,微臣不焚香三束委实不敢冒昧。”

梁柒一声轻笑,慢悠悠的转过身子,站在她身后的,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穿一袭紫棠色锦袍。他面貌端正,眼神锐利,下巴上留着修剪整齐的山羊须。 “苏大人有礼了。”

站在她身后的,赫然正是中书省中书令苏大人。

苏建明乍一看见梁柒,却是被唬了一跳,瞳孔不自觉的放大:“你……”然而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抄着手踱着官步慢慢靠近她,终于在她跟前站定:“微臣与公主见面许多次,直至今日才算得见公主真颜——不过微臣大概是老了,眼力愈发不济,竟然瞧不见公主竟是如此美人。”

梁柒抬起手捂住唇,巧笑嫣然,手指纤长白皙,丹蔻涂指妖娆:“苏大人说哪里话,本宫瞧着你还正是壮年,与其说是老了,倒不如说是更增添几分成熟魅力才是。”

“公主谬赞了,微臣实不敢当。”他的态度还是恭敬得很。

她一手搭上他的肩膀,整个人慢慢的依偎过去,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她笑得妖娆:“苏大人的意思是,本宫为了讨好你,故意哄骗你?”

苏建明的身子有些僵硬,却没有推开她,慢慢的放松了下来,任由身旁女子温热馨香的吐息绒绒的落在脸颊上。他忽然像是回到了年少之时,胸腔处再次加快跳动——这是许多年都没有的感觉了,他眼神灼灼:“……郡主……”

“何必这样见外,不如像以前一样,叫我的名字吧!”梁柒伸出一只手,慢慢抚上他的面颊,四十余岁的男人,脸上的皮肤开始变得松弛,可她指尖温柔眷恋,似乎触到的仍旧是少年紧致的光滑:“再叫一次,你以前都是这样叫我的。”

他的脸颊是热的,她的指尖却微凉,似轻羽落下时,他禁不住打了个战栗,心底深处某个位置却有什么慢慢苏醒。他张口,幽幽吐出那在心底徘徊许多年的字眼:“ …… 姝瑶!”

她的眼睛还是和很多年前一样,那么明亮剔透;眉尖也还如以前一般英气而多情,她不爱女子弯弯柳叶细眉;唇却是极红的,像极了昭和寺里开得最好的红梅……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她还是到了自己的身边。他看着她的眼睛,眼神微微有些迷茫,似乎被她眼底的晴光吸引沉醉。

红唇一点点勾起,梁柒的声音媚到极点,也轻到了极点:“对,就这样叫我的名字……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那个时候……”

嘴中吐出近似情话的呢喃,一只手在他的耳后脖际流连,另一只手却是抬高探到发髻。然后幽幽的抽出,长发如瀑,铺了她满身。她还是笑着的,眼角情意缱绻:“……苏兄,还记得昭和寺的红梅么?”

昭和寺里,院子里十里红梅绽放,白衣少女立于这灼灼红梅之间,手持银剑,舞动风华,也将他心底最深处的爱恋搅得天翻地覆。

手腕一点点抬起,再慢慢向那黄色肌肤下跳动的血管摸去。

银质发钗顶端尖锐,此时更被打磨得称得上锋利,可就在尖刃到达男人脖颈的时候,梁柒的手腕被人用力拧住,然后一个大力传来,她被瞬间推开,狠狠的摔倒在地。

屋里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人,黑衣女人立即推门而入,看见苏建明安然无恙,看见梁柒摔在地上,她都没有任何反应,径自出门将门关上。

“本宫果然还是小觑了你,”梁柒坐起身子,将手中的银钗扔到地上,手腕处火烧火燎的疼了起来,他的手劲太大,差点生生将她的腕骨捏碎:“堂堂中书省的中书令,原来不仅仅是文采斐然,想不到更是武艺超群。”

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苏建明仍旧笑得很和蔼,符合他在官场上一向老好人的文雅态度:“聿合公主却是让微臣高估了,你生了一张好皮囊,色.诱微臣本是极简单的事,可是,你却不知道,微臣叫她不是姝瑶,而是阿芳。”

梁柒的生母熙芳郡主,当年也是名动九州的美人,闺名正是钟姝瑶。

屋内的烛火被苏建明剪了烛花,于是愈发亮了,发出‘噼啪’一声清响。他不急,执了银剪,缓缓的将屋内另外几盏烛光掀开拢纱一一剪了。

梁柒低了头,声音无力:“苏大人,你抓十一不过是想我自己送上门来,如今我人已在这里,你是不是该让我见见十一?”

“公主莫急,他到底也是阿芳的孩子,微臣怎么可能会伤他?”苏建明不想让她低着头避开自己,上前去一把攥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昂着脸:“公主将他藏得很好,微臣派人在门口等了一个多月,直到今天才算是等到他出门。”

“稚子无辜,还请苏大人让我与十一见上一面如何?”

“公主要见小世子?好。”他答应得爽快,松开对她的钳制,苏建明走到那烛台处,掀开拢纱,吹灭蜡烛,再将它拔出。烛台插着蜡烛的地方,和一般的尖钉有些不同,而是奇特的蛇形,他将它取下,走到书架那里,将蛇形尖钉插到一个不起眼的小洞。

‘刺啦’一声,书架对面的墙壁应声而开。

“请公主跟在微臣后面。”他朝着她招手,口气温和,就像是世交多年的伯父对侄女说话一般。

梁柒起身,跟着他进去。

他并没有拿灯笼一类的的照明工具,密室里很黑,她走得有些慢。走了数十步的样子,前面出现了一点光芒。抬眼去看,却是墙壁上嵌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借着明珠的光辉,可以看见墙边有一张歇息用的小榻,十一就躺在那里,无声无息。碧色光芒下,十一小脸显得诡异的苍白。

梁柒听见自己的声音都有些抖:“你说不会伤他的?”

“呀,微臣是说不舍得伤他,可是并没有保证底下人不去伤他啊?”苏建明听见这句话像是有些可笑,微微扬起了声调。他起身到墙边打开一道小孔,一道不知是烛光还是月光的光线从小孔里射入,印在对面墙壁的铜镜上,再被另一面铜镜反射……直至整个屋子都亮堂起来。

苏建明很满意,眼前的少女和她母亲一样聪慧,并不曾冲动的奔到十一的身边去:“公主殿下这会聪明多了,不像方才那样不自量力——他的床前我设了机关,一旦踏错了地方…”他在这里做了停顿,嘴角勾起一道冷笑:“机关就会射出无数的毒针,像雨一样密集的,直朝床上的小世子而去!”

梁柒果然不敢再动,屋内有了光,她这才看清了屋内的摆设——除去十一躺着的那张软榻之外,再没有任何家具。可是四面的墙壁上,都挂满了画,全部都是同一个女人——有穿着男装时的英姿勃发,有换成少女装束的倾城绝色;还有在红梅间翩翩起舞,骑着骏马驰骋山水间。

那人梁柒自然是认识的,她的脸与梁柒只有五分想象,可是梁柒现在这样打扮这样梳妆,却是像了七分。

“我和阿芳相识于年幼,从第一眼见她我便爱慕她,她获封熙芳郡主,我想她再是高贵,也终有一天会嫁给我。我那样喜欢他。绝对不比那个梁韫和梁韬少,可为什么她眼底只有他们两个?”他像是沉浸在回忆里,忽然冲到梁柒身边,抓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摇晃起来。

这个时候,着实不是惹怒他的时机。她闭口不答,暗自思量,不知何时乌丫和沐老头才能循着香味找到她。

苏建明眼底的赤红一点点的浮出,内心深处某个角落的残暴因子也慢慢觉醒,眼前的人儿在他心底篆刻了许多年,生生将他一颗心划得鲜血淋漓:“阿芳,我这么多年一直再找你,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嘴巴、你的手指……我找了好久好久,一直拼凑,可总是不像你,不像你……”

他的眼神太过疯狂,梁柒心底不禁升起一层凉气,她忽然想起《月瑶姬》来,顿时只觉得刹那手脚冰凉。

《月瑶姬》是苏建明长女苏宁馨所书,整本书是以一个弱智孩子的眼睛看待整个世界;在书里,那个男孩说自家爹爹娶了很多娘亲,每个娘亲都长得不一样,有好看的也有丑陋的——唯一相同的是,这些娘亲本来都在府里住着,可只要一生了妹妹,娘亲便不见了。

他还有一次,看见爹爹新娶的三娘在湖里睡着了,后来下人把她捞上来,却再也叫不醒了。姐姐说,她是因为被鱼儿咬掉了鼻子,所以再也不愿意醒过来了。

许是她面上露出了一点惊恐之色,苏建明眼底的兴奋却逐渐浓厚了起来,他伸出手,摸着她的脸:“真像啊,你多么的像你母亲……”

他指腹干燥皮肤松弛,摸在脸上实在没法让人愉快。可她却还要笑着:“母亲生前最疼十一,你现在让他一个人躺在那冰冷的床榻上,母亲见了定然不喜。我现在就在你面前,哪里也去不了,你让我抱抱他,好不好?”

听她提到自己的母亲,苏建明的眼神出现些许的波动:“阿芳很喜爱他?”

“做娘亲的,如何会不喜爱自己的儿子?”

“不,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分享阿芳的喜爱,哪怕是她儿子也不行。”他眼神阴鸷,却又带着笑:“公主,不如我们做个游戏如何?小世子床前,有十五发毒针,共一百五十根。微臣现在每问你一个问题,你答对了,微臣便关上一发。若是错了——微臣也不为难小世子,只是公主你,便要受微臣一记马鞭如何?”

“好。”她答应得毫不犹豫,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拖延时间,减少十一可能遭遇的危险。“不过我也有要求,本宫若是答对,你不仅要关上一发毒针,还需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她笃定他的回答,是肯定的。

果然苏建明嘴角微掀:“如今到了这样的地步,公主殿下居然还有胆识和我谈条件?不过公主这个性子,倒是像极了阿芳。”

***

马鞭凌空而至,发出呼呼的风声,下一刻,便结结实实的落在她的腹部。马鞭很长,他下手又有技巧,只这一下,从腹部到大腿,没有一个地方躲了过去。

衣衫顷刻间破烂,划出一道极深的血痕。

“不要再答错了,否则难过的可是公主你哦?公主殿下,微臣斗胆再问,前御史郦语堂是否为你所杀?你又为何要杀害他?”

“这是两个问题——是,我逼迫他到了高楼之上,亲手将他推下去的。”她虽然挨了打,眼神却仍旧清亮,因为疼痛,脸上已爬上一层细汗:“皇帝初登基,根基不稳,他虽忠心劝诫一心为主。可是,却在不利的时机促使太皇太后和皇帝反目。我们原想着是保下他的,可最后棋差一招,他只有一死。”

她回答得很详细,也很认真。

苏建明挑不出错处,起身去床榻边不知按了什么,只听得吭哧两声响:“你答对两题,我便退了两发。”

“除去我府中诸人,旁人并不知十一所在,是谁告诉你十一为我软肋?”

“公主不曾怀疑府中人?”

“这算是一个问题么?”梁柒不等他反应,已经回答:“我府中诸人不是不怀疑的,方才我只是试探。不过事到如今,反倒是得出结论,却是外人告知于你的。”

他倒不是出尔反尔的性子,果真是再退了一发:“那人也算不得是外人,正是你的姑母,城阳公主梁莹玉。”

“是了,我再是隐瞒,十一族谱却还是要上的。”她低头苦笑,今日之仇,注定她与梁莹玉两个,不死不休。“梁莹玉除去告诉你十一存在外,可还和你说了十一其他事情?她又是否知晓你今日劫走十一的计划?”

苏建明摇头:“不曾;今日小世子失踪,只要公主你不宣扬,她便是不知道的。”

他一面说着,一面起了身,手中鞭子一抖,破空之声听着便让人觉得害怕。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不自觉的灼热起来:“阿芳,可曾在你面前提到过我?”

她迎向他,粲然一笑:“没有。”

鞭子毫无预警的再度甩下,从胸口向上划过颈项,鞭子的末梢顺势从她脸颊侧边闪过。一条尚带着血沫的红痕出现,映衬着她一身白衣,却意外让人觉得心跳加快。

“你说谎!”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写姑娘们是否爱看……

只是觉得,每次只有点击往上涨了,其他一点不变,莫不是我真的写的很差么?

不要啊!!!

ps,改了几个字,不是伪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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