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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渡江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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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睁眼, 便看见窗外日光灼灼, 只差一格,便会落在自己的眼眶上。

梁柒心下一惊, 天色如此亮堂, 到底是什么时辰了?

只刚这样一想, 便觉得脑子里昏沉沉的疼, 像是有人执了一面红皮小鼓,正在她脑仁里‘砰砰’的一阵乱敲。该不会是感染了风寒吧?可身上倒也没有其他地方不爽利……她扶着脑袋起了身, 掌柜的早已不在屋内, 窗前的桌上,洗漱用的工具已经放在那里。

漱口的工具还是新的,她便直接用了, 反正之后也是要给钱的。洗脸的时候,她用自己的帕子沾了水,洗净之后, 便用一手拍了水按在额上, 尽量让自己清醒一些。

仿佛是已经算好她起床,门外又是不长不短的三声。

她本想直接让他进来,后来一想,这里毕竟是掌柜自己的房间, 还是出去为好。

推开门,门口站着的果然是钟牧:“现在什么时辰了?”

“巳时刚过。”

“午时了?”她怎么睡得这样久?腹中饥饿,她没有气力去多想,径直到了客栈的大堂。此时已是午饭时间, 大堂内饭菜香气萦绕鼻尖,许多来往的商户已各自坐落,将位置基本占满。

“梁公子醒了?来这里坐吧!”

她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觉得脑袋更是疼得厉害——薛拥蓝,怎么又是你这祸害?

他今日又换了一件袍子,浅浅的月牙白,这个颜色她也看杜若穿过,浅色素净,愈发衬得杜若公子面如冠玉气质出众,宛若皎皎明月出碧海,落得一地如霜月光。可他却不同,这样浅的颜色,落在他身上,居然如同朝霞融融散落,生出几分昭华之气。再配上他那张脸,更是灼灼如桃花妖娆。

梁柒突然醒悟,自己脑袋疼成这样,自然是昨日和那厮喝酒留下的后遗症!上一次醉酒,不仅有庄家大小姐命人熬制了苦参汤来解酒,连杜若都专门送了药丸过来。因此虽同是酒醉,她除了有些昏沉不便思考之外,倒没有受多大的罪。

如今,此时此地,只怕这罪是少不了了。

心里虽然有气,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发作,只能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他脸色极好,心情似乎也不错,看着她一脸倦容的样子,有些吃惊的样子。将眉毛一扬,状若关心:“梁公子这是怎么了?该不是昨夜吹了寒风,受了风寒了吧?”

“多谢蓝公子关心,只是昨夜大概是遇了恶鬼,受了惊吓,这才有些头痛。”梁柒收了压在额上的手,浅浅的笑着回答,对上某人骤然怔住的笑脸,忽然觉得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这时刚才走开的钟牧回来了,手上端着碗,碗内黑沉沉的一片,虽冒着腾腾的热气,可看着却是极苦涩的样子。他将碗放在她跟前,声音低沉:“这是解酒药,喝完之后,掌柜的便会将饭菜送上来。”

梁柒不由自主的皱了眉头:“这么一大碗喝下去,我哪里还吃得下饭去?”

倒不是她娇气喝不得苦药,还要像十一那样备着蜜饯甜嘴。反正她是没有味觉的,苦不苦对她来说没甚干系,只是她现在腹中饥饿,想用些饭菜填填肚子,这样一大碗汤汤水水的放进肚子里,她怕是肯定再吃不下午饭了。待会如果要渡河的话,她饿着肚子,估计要吐都没得什么了。

钟牧却是听差了,以为她是怕药苦,很快起了身,很快又回来,手中多了一盘粟米糕:“这里没有果脯之类的,你喝完之后,便吃块糕点吧!”

梁柒还来不及表态,身边的薛拥蓝已经扑哧一声笑开了:“我说梁公子,素日里你在汴津城前呼后拥下人成群也便罢了,怎么如今只身在外,只带一个护卫也能如此贴心?”

钟牧眉目瞬间愈发冷峻,像是沉寂了千年的冰雪,然而嘴中吐出的话语却和他表情十分不符:“怎么,蓝公子身边无人,嫉妒了?”

可惜薛拥蓝也不是好相与的,微微怔了一怔,很快便反应过来:“大概是嫉妒了,不若你以后便跟着我吧?”

他这天外之笔似的一句,让前来上菜的袁掌柜一下子伫立脚步,眉眼里写满惊悚,一脸复杂的来回打量着二人。

梁柒敛了目光,静静的端起那碗药汁,静静的一口饮了干净,甚至连钟牧端来的粟米膏也不需要——薛拥蓝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说出这样让人误会的话语来了,只是对象不同罢了。

若是乌丫小姑娘在此地,只怕又要捂着脸躲到一边哀怨去了。

***

何老竿,顾名思义,便是一个又老又细长得像是竿一样的老人。

他看上去极瘦,似乎只需要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穿着一件似乎很多年都没洗过的袍子,黑黝黝的颜色,像是沉淀很多年的汗泥。他的脸和他的袍子一样黑,不仅是肤色,表情也是,看上去有些吓人。他现在就站在渡筏上,撑着长长的竹竿,嘴里还叼着旱烟袋。

梁柒他们几个都虬江河畔的时候,人似乎刚刚走了一拨,只剩下一两个在那边等着。

客栈的袁掌柜主动将他们送到此处,她好像和那何老竿极熟,老远便和他打招呼:“何老竿,这几天生意怎么样?”

何老竿抬起眼看见是她,面色缓和了些许——只是些许,整个人看上去还是脾气不好的样子,他将手虚虚一抬,仍旧将旱烟杆咬在嘴里:“托掌柜的福,老汉最近赚的,不过多是些战乱的财罢了!”

“老师傅客气了,说什么发财啊,如果不是你,这许多人怕是连这虬江河都过不去呢!”回话的人却是薛拥蓝。

何老竿将烟杆从嘴里抽了出来,睁着一双小眼上下打量了一眼薛拥蓝,吐出一口烟圈:“小伙子说话中听,不过你要渡河,渡钱是决计少不了的!”

梁柒失笑,斜着眼看着吃瘪的薛拥蓝,一时觉得心情大好。

原本正在岸边等着渡河离开的青年轻声道:“这几日四处逃难的少了不少了,对岸长河城,薛将军指挥薛家军奋勇杀敌,使得泊国贼子半月不能进军寸地,不然我那些妇孺哪有时间逃走?”

“妇孺?那男人呢?”梁柒眉尖微微蹙起。

“哎,稍微有些血性的,哪里能弃下自己的家园不顾呢?薛将军镇守边境,却派兵护送妇孺孩子都离开长河,确保不会遭受战乱之苦。长河以及附近绵城等地,男子则纷纷去到长河边境,助薛将军一臂之力!”说到这里,那男人低下头去,脸孔微红:“在下虽是一介文弱书生,也想……也想不自量力,与薛将军并肩作战!”

梁柒浅笑:“大丈夫,当如是!”

何老竿却已然等不及,看不惯他们在一起嘀嘀咕咕的,高声道:“你们几个走是不走?”

“走走走,怎么不走?”

众人赶紧上了渡筏,袁掌柜将背上背着的包袱递过来:“这里面我装了些干粮,还有一瓶新酿的米酒,你…们带着在路上喝吧,一路小心。”

薛拥蓝浅浅一笑,不知想起了什么,蹲下身子对着刚才说话的青年男子说道:“兄弟,我和你商量件事吧?我这个弟弟最不爱和陌生人坐在一起了,你能不能干脆等下一艘吧?”他说完看何老竿正瞪着自己,于是将手指一指梁柒:“我这个弟弟别的没有,金子倒是不少,船钱定然少不了你的!”

何老竿眉头一皱,正要骂人,却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嘀咕了两句,便站到渡筏尾部,不再搭理他们。

那男子愣了愣,跟着他一起的那人也睁着眼睛看着薛拥蓝,最后却双双乖乖的下了船。

“袁掌柜,你带着他们两个去前面山谷等吧,这里天热,又没个遮挡的,老师傅来回,只怕要大半个时辰呢!”

袁掌柜肤色本来有些黑,此时却很容易让人看出,双颊带出的透红来:“好,袁氏便带他们两个,却那边坐坐吧!”

——

—— ——

长竿一撑,渡筏已迅速离了岸边。

原本看着水波如碧的虬江河,此时方知其惊险。浪花滔滔而来,可容七八人的渡筏,坐在上面时,却觉得像是坐在一片小小的树叶上,随波逐流,随时有可能被河水淹没。

梁柒紧紧抓住渡筏的上用来扶手的竹竿,避免自己会被这颠簸的大浪扔进水里去。

她发现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有时间去担心何老竿!她原本还想着,像何老竿这样几乎瘦成一根竿的,怎么能在这颠簸的浪尖上从容自若?她总觉得,当浪花打过来的时候,第一个掉进水里的,肯定是何老竿和他手中那根竿!谁知道一眼望过去,他稳稳当当的站在渡筏尾部,手中一根竹竿便是他与江河对抗的武器。他面无表情的镇定,熟练的手上动作,意外的让人觉得安心。

反倒是自己,总感觉颠簸之间,随时都可能被抛出去。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渡筏已经离开岸边十几米。薛拥蓝本来蹲在她的身侧,却不知是听到了什么,忽然直起身子,右手扶在腰侧。

她正觉得诧异,恰好一个大浪打开,渡筏立刻被抛到半空中。他们所有人都跟着渡筏向上抛弃,几乎是腾空而起。她中午喝完药后,果然没有吃下多少东西,此时只觉得胃里也跟着这浪花风起云涌,险些要吐出来。

忽然耳际传来岸边女子惊恐的嘶吼:“小心!”

她下意识的回头去看,还没回过头去,便听见耳际风中传来金鸣之声。薛拥蓝本来站在她的身侧,此时却一个箭步,跳到何老竿的旁边,右手迅速划出。银剑光滑灿若流星,只听‘叮’的一声,一枚羽箭被他击落在江水里。

他刚一避开,梁柒便觉不对,脖子处的衣服被人一扯,整个人往旁边一倒。几乎是同时,一根羽箭擦着她的肩膀,死死的钉在渡筏上,尾端的羽翼还在轻轻的颤动着。

压在胸膛里的心脏,瞬间猛烈的跳动起来,只差一点,那箭便会直接钉进她的心脏。

钟牧手拿长刀,眼神冷峻,直接站在她的身前,为她挡住那些飞过来的羽箭。

又一个大浪打来,她方才差点被射中,钟牧左手将她扯着推到了一边,右手却是继续阻挡弓箭。她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没有半点着力点,直接腾空而起,一头往河中倒去。

手臂再度被人扯住——钟牧将她救回,却来不及阻挡弓箭的攻势,一只羽箭瞬间没入了他的左臂。

他闷哼一声,却顾不了许多,与薛拥蓝两个,一个手拿大刀,一个手执银剑,只见一片银光飞舞,无数箭矢被斩断挥开,跌入水中。就连渡筏的四周,也是密密麻麻一圈羽箭。

从钟牧身后去看,原来岸上不知何时多了数十个黑衣人,背上背着箭筒,手中弓箭却是笔直指向渡筏。他们中间有一个带着铁面的男人,也是一身黑衣,似乎正是他们的指挥。

漫天只见无数黑色箭头,如同一泼黑雨,袭面而来。袁掌柜同原先那两个青年男子,却已然没了踪迹,也不知是否安全。

钟牧与薛拥蓝二人,挡在她和何老竿身前,迎风而立,衣袂飘飘,将手中武器挥舞得几乎是密不透风。再看何老竿,此时哪里还是方才那个脏兮兮的老头子,目光如炬,手上沉稳,堪堪将一叶渡筏翩跹在这虬江河上。

大浪一个接着一个,身上脸上全都是水,连嘴里都被迫咽了一大口。可那箭矢仍旧是不依不饶,如瓢泼之雨,仍旧就拢在他们上头。

梁柒粗略的估计了一下,他们行出已有一百多米,仍旧在他们箭矢的射程之内。又有一支箭擦过钟牧的手臂,钉在梁柒脚边的船板上,箭尖带着一丝血红,但很快被江水冲刷干净。

四下一看,居然在渡筏舱内发现了一把长弓,制作简陋,而且是男子所用,拉动起来极费气力。可这个时候她已顾不了许多,一手拔了刚才钉在脚边的羽箭,搭上;一手拉开弓——身子半蹲在地上,上半身却挺得笔直,头发已散得不成样子,被河水打湿黏在脸上。双臂的力气也发挥到了最大,紧紧绷住。

薛拥蓝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身子微微向旁边移了半分,将他拢在长剑护卫之下。

她却没有去看他们,屏气凝神,目光锁住对岸黑衣人之中发号施令的那个。

松手!

箭若流星,飞速驶去。

只见对岸指挥那个人旁边的黑衣人摸着胸口,松开手上的弓箭,倒了下去。

指挥的那个似乎吃了一惊,看了一眼地上的死尸,尔后便将沉沉目光投向梁柒,他的目光里似乎是淬了毒,落在身上都觉得痛。

梁柒将方才擦着自己肩膀过去的羽箭也拔起来,再次搭上,瞄准,射出。

羽箭变成一点,从她看来,只是尾翼羽毛的一个白点。它去势极快,几乎肉眼不可辨别速度——幸好落地目标却是正好,那铁面男子摸着右肩,骤然后退了一步。

梁柒嘴角带起一抹冷笑,仍保持着拉弓的姿势。

恰在此时,何老竿手中竹竿一个动作,借着江水的大浪,渡筏瞬间又多行了数米。渐渐的,那羽箭再也射不中这边了,远远看着无数黑点袭来,却在距离他们很近的距离里,后继无力,一头钻进了浪花里。

薛拥蓝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笑看着梁柒,眼神却是冷的:“梁公子箭术,果真是出神入化,薛某差些便要不自量力前来讨教了。”

她这才想起,以前在庄韶琉画舫上时,这男人似乎还和自己相约,要一起去骑马射箭来着。可后来,他看透自己的身份,两人之间,便连伪装都不愿意了,坦诚了彼此的厌恶。

然而此时,她却没有气力再与他斗嘴,没了精神支撑,手中长弓跌在船板上。她头痛得厉害,胃中又是一阵翻腾,全身也跟着痛起来。似是经过了一场大战,全身都是汗,虚脱成了水意。

头昏脑胀的,渡筏更显颠簸,生生将她颠得腾空而且,差些扔了出去。

不知哪里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攥着她的手臂,将她拉了回来。身后的胸膛温热,带着些许淡淡的血腥气,他伸手将她虚虚拢在怀中:“钟牧冒犯,只是小姐若觉得累了,靠着休息一下当是无妨。”

不知怎的,她果真觉得累得厉害,也没有过多气力去顾忌许多。就她现在的样子,很容易直接被扔到河里去,于是也不多去矜持,只将头一歪,便在他肩头昏沉沉的半靠着。

眼角最后看见的,却是薛拥蓝似笑非笑的嘴脸。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欢迎大家留言

另,不喜欢钟牧和薛拥蓝的,尽管骂吧,我看看什么时候安排杜若出来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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