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白雪覆盖着院子。
身穿白袍的公子已经在院子里打拳，燥热的气血鼓动，带起拳风，将周身几尺内的冰雪融化。
这样的天气，其余的富家公子估计还在被窝里搂着丫鬟，李衍却已经早早起床。
死后必然长眠，生时何须多睡？
武道一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两世为人，李衍没有太大的野心，他只想走到山巅俯瞰人世，领略一下前世不曾领略的风景。
一旁，脸庞隽秀的丫鬟一手端着一盅汤药，一手抱着狼皮大氅。
纤瘦的脖颈缩进衣领，即使裹着厚厚的夹袄也抵御不住严寒的侵袭。
看着院子中腾挪的身影，丫鬟眼中闪过一丝钦佩。
二公子已经是这李府的主人了，坐拥那么家产，居然还这么努力。
一套罗汉伏魔拳，一套抱日拳。
两套拳打下来，李衍后背湿漉漉一片，头顶冒起了蒸汽。
罗汉伏魔拳是白马寺的筑基拳法，抱日拳则是紫阳功中的筑基拳法，都是武者淬体时候淬炼气血的基础拳法。
不管白马寺的罗汉伏魔拳还是紫阳功中的抱日拳，对于淬炼身体都有独到之处。
佛道两家的筑基拳法一起修炼，只会让自己打下更为浑厚的根基。
打完了拳法，丫鬟立马上前给李衍披上狼皮大氅，然后又用衣袖给李衍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动作轻柔，表情专注。
将李衍额头上的汗迹擦拭干净，丫鬟赶紧将汤药递到了李衍身前，一副乖巧模样。
轻轻扫了一眼这丫鬟青涩的身段，李衍接过药盅，直接把汤药灌进了肚子。
这个丫鬟的心理李衍也清楚，毕竟自己是这诺大李府的主人，还长得英俊潇洒，更兼是儒雅随和，风度翩翩。小丫鬟对自己有想法，想一下飞上枝头便为凤凰也无可指摘。
汤药入口甘甜，应该是丫鬟往里面放了冰糖，用人参炖煮，最是补益气血不过了。
也就是李衍如今当家做主了才能这么消耗。要是大夫人还在，绝不会让他这般耗费钱财。
要知道人参可不便宜，尤其在没有人工大规模养殖的情况下，即使一株十年的山参也可以卖出几十两银子，足够普通家庭一年的消费。
至于百年的老山参，千年的参王，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不光对淬体境的武者有效果，便是对聚气境的武者都有效果。
“翠儿，你去寻李山前来见我？”
摸了摸丫鬟的头，将她的头发揉乱，李衍轻笑着往大厅走去。
丫鬟腾一下红了脸，看了一眼李衍背影，只感觉心跳得厉害。似乎二公子也不像红姐说的那般可怕嘛，大夫人一定是悲伤过度才死的，二公子怎么可能杀人呢？
“公子，你唤我？”
在大厅等了不会儿，一道人影走了进来，约摸五十岁左右，一张脸清瘦，颔下几缕青须，穿着适中的长袍，不显得臃肿，也不显得单薄。
此人便是李府的大管家李山，便宜老爹的心腹，聚气初期武者，可以说是如今李府的第一高手。
当然，二叔李衡不算，因为二叔早已跟便宜老爹分家，新建了一个李府。
看了一眼端坐在高位上的李衍，李山态度不卑不亢。
关于二公子对大夫人痛下杀手的事情他也知道，不过做为一个下人，这还轮不到他来评价。只不过这次二公子回来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让他完全看不透。
“山叔，你协助我父亲管理李府多年，对府中大大小小的事物都算熟悉，如今我初掌李家，还要仰仗你多帮忙才是！”
李衍不平不淡呷了一口清茶，凝神看向李山。
“二公子言重了，这本就是我的职责。”
“山叔，如今我李府还有多少产业？”
跟李山了解了一番家族产业后，李衍便让他退了出去。
杀人来夺取魂魄骨血修炼固然是快，但李衍也有自己的底线，不会朝无辜的人下手。既然不能朝无辜的人下手，那么李衍只能依靠药材等资源来辅助自己修炼了。
修炼一途，不管修仙还是习武，都免不了嗑药。因为嗑药会让人以更快的速度修炼到更高的境界。
李府虽然家大业大，是上阳县第一武道世家，不过要嗑丹药，那就别想了，买不起。
大陆上炼丹师很少，就算有丹药也被那些宗门世家垄断，少有流落到上阳县这种小城的。
如今便宜老爹去了，如果自己不能尽快把实力提升起来，少不得会被其余家族蚕食。
时间紧迫啊！还有那个大哥李玄，也不知道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翠儿，随公子走一趟！”
李衍也不愿意多想，站起身来喊了一句，带着翠儿去账房支取了一万两银子，朝着府外走去。
翠儿跟在李衍身后，穿着厚厚的夹袄，心里是藏不住的激动。
出了李府，街道两旁稀稀落落摆着摊位。
路上的积雪已经让人们踩化，压成薄薄的碎冰。
卖包子的，卖烤红薯的，粮铺米铺，布庄油庄都开着，只不过街头行人很少，显得冷清。这样的天气人们几乎不愿意出门，连乞丐都看不到。
何况乞丐也不是这个时候出来乞讨，他们起不了这么早。一般乞丐乞讨的时间都在中午，或者下午。
如果乞丐能够早起，那他们就不会变成乞丐了。
路边，一个汉子蹲坐在小板凳上，身前是一个火炉，上面烧着红薯，一股特有的香味朝四周弥漫。
突然，翠儿停下了脚步，拉了拉李衍的狼皮大氅，开口道，“公子，我们帮帮她吧。”
李衍顺着翠儿的手指看了过去，角落杂沓里蜷缩着一个小乞儿，八九岁的年纪，小脸漆黑，唯独一双怯怯的眼睛水汪汪，让人一看便心生怜悯。
这是个小女孩儿，脏兮兮的辫子扎得很整齐，身上的夹袄破了洞，看着汉子火炉上炙烤的红薯偷偷咽口水。
李衍和翠儿的目光看过去，小女孩往角落里缩了缩，怯怯的眼睛里是害怕。
李衍沉吟了片刻，答道，“给她买个红薯。”
翠儿重重点了点头，掏出荷包，摸几个铜板朝汉子买三个红薯。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翠儿走到小女孩儿身前，将滚烫的红薯递到了小女孩身前。
小女孩看了看翠儿，又看了看李衍，接过红薯，小心翼翼答道，“我姓楚，叫楚月，爹娘叫我小月儿。”
“你爹娘呢？”
翠儿疑惑看了看周围。
“爹爹得了病，娘亲卖了房子和土地带着爹爹来城里治病，爹爹没有治好，娘亲也饿死了。”
小月儿双手捂着滚烫的红薯，声音清脆稚嫩，怯怯的眼睛里有些许迷茫。
翠儿一下红了眼睛，看向李衍，开口道，“公子，这丫头没爹没娘，要是我们不管她，她肯定熬不过这个冬天。”
“是啊，这位公子，看您也是富贵人家，这小丫头太可怜了。”
边上卖烤红薯的汉子也跟着帮腔，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女孩儿，只是自己困难的家庭不允许他多管闲事。
李衍展颜笑了，也不嫌脏，上前将女孩儿拉了起来，解**上雪白的狼皮的大氅披在女孩儿身上，轻声开口道，“如果你没有地方可去，以后便跟在我身边做个丫鬟吧。”
看着李衍温和的笑容，女孩儿双眼里的怯弱逐渐消失，愣愣看着李衍。
这一刻，她只觉得眼前这个大哥哥的笑容好像春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一般，驱散了她心中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