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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陈涛主动收拾碗筷，要母亲陪张大婶拉拉家常。可母亲和张大婶到底是聪明人，她俩一个从陈涛手中拖过碗，一个从陈涛手中夺过筷子，攘着和推着，硬要陈涛陪着项婷和周兰一块儿出门到大堤上去散步。
“去吧，太阳好，再过些日子你想见这样的好天色还见不着呢！”母亲使劲掐了陈涛的胳膊一把，催促道。
周兰明白两位老太太的良苦用心，因此，借故推辞说：“大妈，就让老所长陪客人去吧，所里有事，我要回所里看看……”
“不成，闺女，听涛儿讲你怀孕了……大妈告你吧，务必要多走动走动，别整天呆着坐着的。闺女，大妈求你了！”说话的同时，陈大妈一个劲儿地给周兰使眼色。
周兰进退两难。去吧，要是陈涛和项婷有意，彼此谈得投机，自己岂不是做了一盏电灯泡；不去吧，要是陈涛和项婷无意，彼此谈不到一个地头儿里，自己岂不是又做了一个让他们双方都难堪的见证人。犹疑不定，她只好拿目光瞧陈涛，看陈涛是什么态度。
陈涛一脸的无奈，望着周兰，说：“走吧，咱们一块儿聊聊，下了多天的雨，太阳终于出来了，真是秋雨绵绵愁杀人啦……秋阳高照，大堤上的菊花该是开得十分艳丽了吧！”
周兰会意地笑一笑，拢一拢齐肩的秀发：“行，既然老所长高兴，那我就陪着吧！”
他们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周兰和项婷肩并着肩走在前面，陈涛沉思着独自跟随在后边。
陈涛反复揣摸着母亲的心思，他猜测不到为什么这个时候母亲要急于给自己找对像。母亲不是对许莉很好吗？难道母亲对许莉没有了好感，或者是母亲不再相信自己和许莉之间真能有什么结果？对了，目睹了鞭炮厂的爆炸，目睹了李明和杨小容的惨烈结局，或许母亲突然之间意识到了生命的珍贵，意识到了时光的流逝匆忙不再回头。男人对事物做出判断，多半是靠理智；女人对事物做出判断，多半是靠直觉。像母亲这种既无文化又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妇女，在对一件事情做出决定时，肯定是基于感性的成份占多数。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她就相信这样做一定是对的；觉得这个人好，她就相信这个人一定好；没有，也不会有过多的权衡和考虑。但陈涛却不同，毕竟关系到自己未来的一生，他不可能草率地做出决定。不过，为了不让母亲伤心，为了不让项婷受到伤害，从见到项婷的那一刻起，他仍打定了主意，要把项婷当成自己的“大妹子”来好好的关心和照顾。透过项婷朴实无华的言谈举止，陈涛看见了一颗真诚善良的心是怎样地在岁月的风霜中艰难地跳动；透过项婷凄楚张惶的目光，陈涛似乎又看见了那颗原本质朴纯正的心是怎样地受到了岁月无情的摔打！
说实在的，项婷不算漂亮，就那么平平常常的快30岁了的大姑娘，穿着打扮一点儿也不跟风和时髦，然而，唯其如此，陈涛才感觉到了在追风时代如此平凡的女孩子的不平凡。他坚信自己的判断，项婷不是没有主见和没有思想的姑娘……
“老所长，你不是说要看菊花吗，躲在后边磨蹭啥？”周兰回过头来唤陈涛，打断了陈涛的思路。
陈涛从迷茫的思绪里抬起头，见周兰和项婷站在大堤入口处的花坛前等他，因此，疾走几步，赶了上去。
又到了旅游淡季，大堤上行人寥寥。他们沿着大堤的边缘一边赏菊花一边摆谈着漫步。
周兰假装采菊花，故意掉到后边。
换成了陈涛和项婷并排走到了一块儿。
项婷穿了一件暗紫色秋装，领口和胸襟处各滚了一道白边儿。得体的服饰，沉静的面容和目光，再衬上束了红丝带的披肩长发，看上去整个儿显得既端庄又娴淑，完全没有了城市女孩子常有的娇气和柔媚。
默默地走了好长一段路，项婷站了下来。她望着陈涛，问道：“大哥……咱叫你大哥行吗？”
陈涛也站下了：“怎么叫都行，我不是也叫你大妹子吗？”
“大哥，我记得有这样一段话，不知是在哪篇文章里读到的：爱一个人，要了解也要开解；要道歉也要道谢；要认错也要改错；要体贴也要体谅；要接受而不是忍受；要宽容而不是纵容；要支持而不是支配；要慰问而不是质问；要倾述而不是控诉；要难忘而不是遗忘；要彼此交流而不是彼此交代；要为对方默默祈求而不是向对方诸多要求；可以浪漫，但不要浪费；不要随便牵手，更不要随便放手……大哥，你觉得爱情是不是这样的？”
陈涛揣度着项婷的话，半晌，问道：“大妹子，你曾经的婚姻很不幸，对吗？”
“要说很不幸也未必正确，但我和别的女孩子不同，许多的委屈我可以忍受，许多的痛苦我可以独自承担，但是，人格的尊严却万万不可践踏……大哥，我以前的爱人可能你认识！”
“你说吧，也许认识。”
“县财政局计划科科长范小明。”
陈涛摇头：“不认识，因为我和那些部门没打过交道。”
项婷迈开脚步继续漫不经心地朝前走：“论才干，一般的人不能比。我和他是财会学校的同学，读书的时候他便开始发表论文了，到了工作岗位上，更是单位里难得的笔杆子。论前途，他也是一片光明，要不是离婚这件事影响了他的话，去年调整的时候他就被提拔为副局长了……”
“那你俩为啥离婚？”
“你说呢？”
“不清楚……听母亲讲好像是你爱人喜欢打牌吧？”
“说对了一点……我和他离婚了，外界有许多谣传，有说他喜欢赌博的，有说他喜欢玩小姐的，更有甚者，说他在外面包了二奶！其实这些猜测和说法都不公正。大哥，你是警察，你说句公道话，如今不喜欢玩牌赌博的领导干部到底有多少？待在他那个位置上，你不想赌博人家也要拉你去赌博，并且拉你去赌博的人差不多还都是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官员。想在官场混，你就不能得罪这些人，因此，打点儿牌，搞点儿小打小闹的赌博，我从来也没有责备过他。至于玩小姐包二奶，更是无稽之谈。一个人要凭良心讲话，不能离了婚，不是夫妻了，就胡编乱造，把对方糟蹋得一无是处……”
“那是为什么呢，总得有个理由吧！夫妻走到分手的份上，肯定是相互都伤透了心的！”
“大哥，以后告诉你行吗？既然分手了，咱就不会回头……我只想安一个家，穷也罢，富也罢，不重要，好好的过日子，把孩子带大就行了！”
陈涛侧过身子，注视着项婷：“大妹子，别告诉我，以后你也不要告诉我了，我不会再问你这件事情的。每一个人都有专属于自己的秘密，何况这个秘密还包裹着你莫大的痛苦哩！”
项婷惊诧地望着陈涛，一时竟不知再说什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