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安静，床也很软。
陈默睡得很舒服。
他忍不住翻个身抱紧爷爷的小腿，然后搂在自己怀里，继续香甜甜的睡着。
小时候，陈默总是和爷爷睡一头，但后来爷爷说他长大了，应该一个人各睡一头。
于是，陈默撅着小嘴，抱着枕头，十分委屈的睡到了另一头。
夜晚，漆黑的房间里，陈默有些害怕，他忍不住紧紧搂着爷爷的小腿，感受着老人身上的温热，然后慢慢的进入梦想。
有爷爷在身旁，陈默睡得很安稳。
模模糊糊中，陈默觉得爷爷的腿动了，好像是准备从自己的怀里抽出去。
看来爷爷是打算起床了。
陈默想跟爷爷说让他早上蒸鸡蛋，对了，要少放点盐，不然不好吃。
于是，陈默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很亮，但却不像是阳光的照射。
入眼处，陈默看到了一只粉嫩白皙的玉脚，脚趾头白里透红，指甲仿若花瓣。
这不是爷爷的脚！
陈默一下子醒了，随即想起来自己是在陈小可家里。
而…好像陈小可昨晚就和自己睡在一个床上。
背心一凉，陈默吓得赶紧推开怀里的那只嫩滑白皙的小腿。
然后快速的坐了起来。
接着，他便看到陈小可坐在床上，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陈默心里很紧张，像做错了事。
他不敢说话！
房间里的灯一夜未关，而此时，这明亮的灯光照得陈默心虚。
陈小可其实也是刚醒，她昨晚被陈默那个枯燥无味的故事催眠后，便一直睡到早上。
她感觉睡得还可以，就是做梦的时候有只脚不灵光，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住了。
等她醒来后，她明白了。
陈默这家伙居然将她的左腿抱在怀里，而且他的嘴巴离自己的脚丫子特别特别近。
只要陈默一张嘴，就可以含住她的脚趾头。
或许，咬住她的脚趾头。
看着这滑稽的一幕，陈小可顿时笑了，她觉得陈默是做梦时把自己的小腿当做了什么好吃的了。
嗯，反正不能说是猪蹄！陈小可想道。
“还好你做梦吃东西，嘴巴不会动，不然我的脚趾头可给你咬了。”陈小可说完眼珠子转了转：“陈默，你不会是有恋脚癖吧？”
“恋脚癖？”陈默正处于心虚中，便将这话听成了：“你不会有脚气吧？”赶忙道：“我没有脚气。”
“脚气？”陈小可捂嘴不说话了，不然要笑死。
陈默隔着窗帘能看到外面的天已经亮了，他想着该起床了，忽然心里咯咚一下，猛地抬头看着墙上的挂钟。
“六点半。”
挂钟正正指着六点半。
陈默这下子彻底慌了，比被陈小可发现他搂着她的腿还要慌。
因为他迟到了。
龙山一中有规定，学生早上六点半之前必须进入教室早读，迟到者一律算旷课处理。
高一高二，陈默从未迟到过一次。
包括高二上学期的一次重感冒，他照样准时到达教室。
但今天，陈默迟到了。
而且，估计迟到的不是一小会。
“怎么办？”陈默一想到张涛那严肃的表情，两条腿就有些软。
“陈默，你别这样，我没怪你！”陈小可见陈默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还以为对方是为了睡觉时不小心抱住自己的小腿而感到懊悔。
陈默没听清楚陈小可说的什么，但被女孩子的话声从慌张中拽了回来。他指了指墙上的挂钟：“六点半了。”
陈小可回身瞥了眼挂钟，不明所以：“六点半就六点半咯。”
“我们迟到了！”陈默欲哭无泪，心想陈小可怎么这么淡定。
“迟到？”陈小可噗嗤一声：“我天天都迟到。”
陈默虽然很早就听过陈小可的大名，但终究是听。
他不知道陈小可从高一开始就没怎么上早读，因为女孩子学得是唱歌跳舞，是艺术生，不用像普通学生那样努力，每天按时晨读。
“哎，别想了，既然已经迟到了，就迟到了呗。”陈小可安慰道：“其实迟到也没事的，下次改就行了嘛。”
“嗯。”陈默只能点点头了。
“来，起床啦。”陈小可爬下床，然后朝陈默道：“你衣服在洗衣机里，是你自己拿，还是我帮你？”
“我自己来吧。”陈默赶紧道。
“嗯，那你拿去吧，我回房间换衣服。”陈小可说着打开房门，然后悄悄的出去了。
明显，女孩也比较害怕爷爷奶奶发现自己和陈默昨晚睡在一起。
陈默等陈小可走了一会，也起了床，他先把灯关了，然后拉开窗帘，看着外面一片大亮，无奈叹气。
将被子叠好，陈默到浴室的洗衣机里拿了自己的衣服。
他看着干干的衣服，很是惊讶，以前，他以为洗衣机只能洗衣服，没想到还可以烘干。
看来这个社会发展得太快了，不是他一个山里孩子能追赶得上的。
陈默回到房间，穿好衣服，将睡衣叠好放在床上，然后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昨夜，陈小可已经给他拿了牙膏和毛巾。
“陈默，穿好衣服啦。”陈默正在卫生间刷牙时，陈小可过来了。
她今天没有穿裙子和高跟鞋，而是换了一身运动服和运动鞋。
这倒不是陈小可打算去运动，而是昨晚和曹琳季雪娇打完架得来的教训。
穿得再好看，没用，得穿实际点，这样打起架来才能发挥处真正的本事。
卫生间里很大，陈小可自然也拿起牙刷沾了牙膏漱起口来。
一会，两人刷完牙，纷纷洗了脸。
“走，下去了。”陈小可带着陈默下了楼。
客厅里，张珍华已经准备好了早点，她每天早上五点半就和老伴起了床，然后去县委大院的健身室锻炼身体。
“奶奶，拿保温盒把早点装起来吧，我们去学校吃。”陈小可见陈默一脸焦虑，知道对方着急去学校。
张珍华听了，点点头，从厨房拿了两个保温盒出来，开始装早点。
“奶奶，我不用了。”陈默摆摆手道。
“早饭怎么不可以吃呢？”正坐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的陈杰苗道：“尤其是你们这些年轻人，不吃早饭，上午哪有力气学习。”
陈默没说话，其实他想说自己可以去学校吃。
但这话说出来貌似有些伤人心了。
“来，陈默这个给你。”陈默拿起一个保温盒用袋子装好，递给陈默。
“谢谢。”陈默回道。
“别谢我，谢我奶奶。”陈小可笑道。
“谢谢奶奶。”陈默朝张珍华谢道。张珍华拍了拍陈默的手：“傻孩子，这有什么谢的，以后常来奶奶家，知道吗？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我奶奶好吧。”陈小可笑眯眯的说道。
“走啦，陈默。”陈小可也装好了早点，朝陈默招招手。
“奶奶，再见。”陈默朝张珍华鞠躬道。
张珍华满脸慈笑的看着陈默，昨晚，他老伴说陈默是个好孩子，她心里就一下子安心了。
“陈默，晚上要方便就过来下。”
出门前，一直看电视的陈杰苗站起身朝陈默道。
“嗯，我知道，爷爷。”陈默朝老人点点头。
“爷爷，您老就在家好好想想晚上怎么下棋吧。”陈小可说完拉着陈默出了屋子。
屋外，停着辆奥迪，一个中年人正靠着车头抽烟，见了陈小可，立马丢了烟头，微笑道：“小可，今天蛮早的嘛。”
“哈哈，梁叔，那当然了，我现在可是高三啦。”陈小可说完朝陈默道：“走，陈默，上车啦。”
陈默看了看眼前的奥迪，心里有些激动。
他长这么大，从没做过轿车。
梁叔则诧异的看了看陈默，在他印象中，陈小可还从未和一个男孩子一起上过学。而且刚才这男孩也是从陈老县长家里出来的，难道是陈家的亲戚？
不过，梁叔向来不多话，就算有疑问也绝不问。
因为，他只是个司机。
当然，他还欠着陈家很大的人情。
梁叔本名叫梁福磊，今年四十岁，龙山县人，以前是个货运司机，经常跑南河北河一线。
但有一次，他弄翻了一车货。
那车货，让他赔的倾家荡产。
屋漏偏逢雨，那段时间，他的妻子也恰好查出了肝癌，唯一的儿子更是被车撞成重伤。
一瞬间，梁福磊只觉整个人生都暗了下来。
他完全承受不住这么重的压力，每天晚上要熬到凌晨才睡。
终于，梁福磊做出了个决定，他打算自杀。
死了，一了百了，什么烦恼都没了。
虽然这样做很自私，但梁福磊没有别的办法了。
还好，天怜可见，梁福磊准备自杀的那天晚上，遇到了正在外散步的陈杰苗和张珍华。
陈杰苗眼光独到，一下子就看出梁福磊心生死意，当即拦住了对方，说想和梁福磊聊聊。
聊聊！
有时候，准备自杀的人缺的就是这个。
在陈杰苗得知梁福磊的困境后，这位老县长将梁福磊拉到了自己家中，又让老伴做了桌丰富的饭菜。
吃完饭，陈杰苗给了梁福磊一张卡。
卡里面，有三十万。
这些钱自然不是陈杰苗的，虽然他做了十几年的县长，也能弄到这么多钱，但老陈还是比较忠于党忠于人民的。
这些钱，是陈杰苗的几个儿子和女儿给的。
而且还不是全部。
“钱你先拿去急用，能不能还，回头再说。”陈杰苗严肃的对梁福磊道：“你小子给我听着，活着比什么都好。”
是的，活着比什么都好。
在陈杰苗强烈要求下，梁福磊收下了钱。
然后他赔了剩下的货款，又带着老婆儿子去省城看病。
期间，陈杰苗又给梁福磊打了二十万。
后来，梁福磊老婆的肝癌被重新诊断为普通肝病，而儿子也身体痊愈。
从此，梁福磊就将陈家视为救命恩人。
陈小可的父亲陈富胜回家得知此事后，买了辆奥迪给梁福磊开着，让他平时接送下女儿上学。
当然，工资则是按照龙山县最高标准给。
陈富胜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没有自家老头的那种与人为善，但却很清楚怎么收买人心。
梁福磊先前受了他老父亲的恩惠，现在又受了自己的恩惠，肯定是对他老陈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司机，放哪去找？
钱，好赚。
人，难找。
这是陈富胜在北京打拼多年得来的定律。
梁福磊担任陈小可司机后，每天早上六点钟就开车到了对方楼下，虽然有时候陈小可要到八点钟起床。
而晚上，梁福磊也会在下课前十分钟到龙山县一中门口等待。
龙山一中几个保安知道他是陈老县长家的专职司机，自然不敢多说。
“小可，今晚要不要我去接你。”
梁福磊问道，因为昨天陈小可打电话告诉他不用接了。
当然，梁福磊接到陈小可这个电话后，还是询问了一下陈杰苗。而陈杰苗一向以孙女为准，孙女说不接就不接。
但刚刚，张珍华悄悄的跟他说：“最好去接，就算陈小可不坐车也得去接。”
“今晚…”陈小可看了看身旁的陈默，道：“不用吧，梁叔，我有伴呢。”她说得伴自然是陈默了。
“可你奶奶说…”梁福磊为难道：“你不坐车，我也得把车开去。”
“啊？”陈小可甚是无语：“梁叔，不是我说你啊，这么做不浪费油钱啊？哎，行了行了，我要你去接就打电话给你，好吧？”
“嗯。”梁福磊点点头，其实今天是他妻子的生日，梁福磊晚上也想和妻子在一起，好好庆祝庆祝。
陈默坐在车中，望着早上比较稀少的路人，感到有些意外。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坐着轿车去上学。
而且，还是专车。
“陈默，想什么呢？”陈小可见陈默上车后就没说话。
陈默摇摇头：“没想啊。”
陈小可微微笑道：“不会是在想我吧？”
陈默脸上一红：“你别多想。”
而梁福磊听到陈小可那柔柔的情话后则差点将车子撞到电线杆上。
他接送陈小可有两年了，对这个疯丫头也比较了解，向来是大大咧咧，直来直去的。而且从来不给男孩子好脸色，但刚才居然那么般的冲陈默说话。
“姑娘大了，要飞了。”梁福磊稳稳心神，紧紧握着方向盘，心道这事要不要告诉下陈老县长，或者陈富胜大老板。不过梁福磊很快就否定了，想着还是先看看吧。毕竟陈小可那性格一看就是不怎么喜欢打小报告的人。
而且梁福磊给陈小可当了两年司机，但陈小可却从不把他当个司机看，每次见面都叔叔长，叔叔短的。这让梁福磊心里也很舒服，觉得陈小可这女孩子很不错。
同样，他也把陈小可当成了自己的侄女。
侄女谈恋爱，叔叔还是保下密吧！
梁福磊通过后视镜看着陈小可和陈默亲密的坐在一起，小声说着话，微微一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