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西门晓青、谢宝儿众人急急来到禁城。城门口迎出一人，正是繁亭廉。再看身后铁塔般站立一人，正是寸步不离保护繁大人的尉迟无涯。二人身后黑压压站满了惊慌逃来的文武百官，大多数还携着家眷。
“皇上怎么样？”西门晓青连忙问道。
“我刚刚晋见皇上，龙体安康，只是恶梦惊厥，精神不太好而已，看来我们来得还算及时。”繁亭廉望望西门身后的谢宝儿，想问些什么，却被西门的眼神制止了。随即深深叹了口气，接着道：“现在我和尉迟将军先把众大臣和家眷安排一下，有劳西门将军火速赶往外城，那里已经安排了三组弓弩手，最好能多抵挡一阵子，‘地息’组报告梁如泰的大队人马正往这里杀来。只要延缓一下梁贼，禁城内的布署将全部到位，相信足以和梁贼对峙到襄州、寿州、徐州、德州等十六州勤王大军赶来之前。”
“西门马上赶去外城，”西门晓青回头看看两眼依旧通红的谢宝儿，转头望向尉迟无涯：“谢宝儿就拜托尉迟兄代为照看了。”尉迟无涯会意地点点头。
西门带了手下风也似的奔往外城。
安顿好众臣，繁亭廉来到平日上朝前的议事堂。几位权重文臣武将俱在此间，谢宝儿也跟随尉迟无涯到了议事堂。
众人见繁亭廉到来，纷纷起身行礼。繁亭廉示意落座，并言道：“梁贼此番作乱蓄谋已久，所调动人马之众，江湖人士之多实属骇人。城中有军队十万之众悉听调遣，城外三十万大军已到十里亭附近。忠臣良将已大半死于梁贼重金招募的江湖高手。梁某人也是侥幸保全性命。只要在援军到来之前不让梁贼攻入禁城皇宫，我们就有机会整肃朝纲，清除梁贼党羽，所以眼下各位一定要精诚合作，共御梁贼！”
“繁丞相，我们都听您的，就算舍了性命也要和梁贼拼到底！”众人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誓死效忠皇上。
正说话间，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众人不由得一楞。
“好象那时皇上寝宫的方向！”繁亭廉心里一动，抬头对尉迟无涯道：“有劳将军速去寝宫，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尉迟转身就往外走。
“我也去！”一旁的谢宝儿终于开口说话了，不过神色中带些黯然。
繁亭廉并不想让谢宝儿跟着去，看到尉迟微微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谢宝儿跟着尉迟无涯一眨眼就到了皇上寝宫的门外。
宫门口横七竖八躺满了太监和内侍，鲜血隐隐在台阶上流淌着。
进入宫门后的尉迟和谢宝儿，都被眼前的场景惊的目瞪口呆。
神宗冠帽不知哪里去了，披头散发，泣不成声地扶着玉床的一角，瘫坐在地上。床前两人，一黑衣劲装，一侍卫打扮，四掌相抵，掌间冒出丝丝的真气。空气中荡来的阵阵炙烈的罡风让刚刚进来的尉迟和谢宝儿脸上火辣辣的。
谢宝儿一见黑衣人，胸口就烧起一股无名之火：“***，穿黑衣的每一个好东西，伤我爹的就是穿这种黑衣的王八蛋！”、
想到这，谢宝儿一提内息，就要扑上前去，突然腰间一麻，全身就好似僵硬住了，一动不能动。
“尉－迟―无―涯”谢宝儿狠狠的吐出四个字来。
尉迟无涯全当没有听见，只是关注着场上生死对决的两个人。良久，尉迟无涯轻声道：“这两个人武功高深莫测，现在二人已经耗去七成真力，虽然还不能说到底哪个先倒下，不过要是有一个一流高手此时要取其中任何一位的性命想来也并非什么难事。”他说话时并没有看谢宝儿一眼，“你爹居然没有死，算是命大，不过从此就再没有沙场驰骋的快意了。你方叔叔的死是因为他太愚忠了，你看看那就是他们认为可以为之付出生命的好皇帝，可笑呀。其实梁大人早就知道他们全盘的应对计划，只是没有想到请到‘大理佛尊’竟如此厉害，虽然不及冥宫宫主，却也让‘鹞鹰第一高手’耗尽灯油，哈哈。”
尉迟无涯慢慢走进正在生死关口的两大高手，两人都是用惊惧的目光看着他，奈何无法抽身应对。此时尉迟已经走到距离半步的地方，高高举起右掌。
掌落、惨叫，倒地、死亡。
“你是……多谢了。”黑衣人拱手一礼，显然尉迟无涯是己方的一员。
尉迟无涯下意识地用衣角擦试着沾了血迹的手，低声道：“为何冥宫宫主没有来？”
黑衣人脸一红，道：“愿我贪功心切，不等他来，我就动了手。没有想到保护皇上老儿的竟是如此棘手的角色！”
“为防万一，我们还是先杀了这皇帝老儿，免得再生出什么事端！”尉迟无涯望着颓丧的曾经执掌天下的神宗，微微叹口气，摇摇头。
“还是我来动手吧。”黑衣人一边说，一边走向神宗。
身后“啊！”的一声，让黑衣人一颤，回过头来。
一把流光异彩的宝剑从身后穿过尉迟无涯的胸膛，剑尖上竟没有一滴血迹。尉迟无涯低头瞪大双眼望着夺去自己生命的剑身，一时间无法判断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耻的叛徒，奸细，你永远都是一个失败者。”谢宝儿从身后贴近尉迟无涯的耳朵，“我救过你一命，所以此时杀了你，你也不应该记恨于我，要怪的话，只能怪自己选错了主人。”
说完，谢宝儿一脚踏住尉迟的身体猛地抽出了宝剑，尉迟无涯的尸体“咣当”一声倒了下去。
“小子，你到底是谁？”
“让你死个明白，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谢宝儿！”说完脚尖猛地一点地，腾身跃向黑衣杀手。
黑衣人腰间一抖，一把乌黑的软剑挥向空中斩落的宝剑。
电光一闪即没，黑衣人看着自己手中的断剑和从自己腹部划过剑尖垂地的谢宝儿的宝剑，喃喃道：“你，你，这是什么剑，竟能断了我的神兵‘乌月遮天’！”
“断梦！“
“断梦？传说中的‘断梦’？呵呵……呵呵……”黑衣人脸露笑容，一口鲜血喷向天际，随即死尸栽倒在地。
“好剑，好剑！”随着击掌的啧啧声，一人从帷幕后闪了出来，如一缕黑烟，有形无声，“断梦！哈哈，老夫早有耳闻，不过今天终得以见识，也算是还了妄称剑客的我一个心愿呀。”
谢宝儿随着此人一出现，就感觉自己四周冷森森的，有种刺骨的寒凉一个劲的往骨头里钻，忙调动体内真气，抵住无形的寒流，“想来，阁下就是武林中人谈虎变色的冥宫宫主吧。”
来人并不回答谢宝儿的问话，盯着宝儿手中的“断梦”自顾自说到：“传闻‘断梦出，江山定。’我却不以为然，毕竟它只是一把有灵气的宝剑，关键要看使剑人能否驾驭得了。在下抖胆请赐几招。”
话音落地，谢宝儿只觉得浑身被罩在一个气体凝成的空间里，脑子也灵光不起来了，甚至是一片空白。粘稠的空气中，谢宝儿清晰地感觉到一束寒芒凝成的剑气穿过万物，不可阻挡地刺向自己的面门。
五米，四米，三米……
谢宝儿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只差一指就要洞穿头颅的时候，宝儿手中的“断梦”猛地一振。这一振带动了宝儿全身真气的流动，久居灵墟的强大的内息奔涌而出，不自觉的一招脑际中突闪出的“宝儿一式”顺势击出。
整个寝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黑衣人鬼魅般站在原地，似乎刚才根本没有出手，唏嘘道：“看来‘断梦’是找到他真正的主人了。不然，天底下能接的下这招的决不会超过二人。再来接我一招！”
谢宝儿感觉到四面八方全都是锐利的剑气象箭一样射向自己，他是断想不到怎样才能躲过此劫，更不用说要反击了。
“断梦”忽自己向后一动，可巧撞在谢宝儿的胸口。谢宝儿体内一阵灼热，再无法消受，灵墟穴也象决堤的洪流一泻千里。宝儿青筋暴露，大喝一声:‘啊……”一招“宝儿三式”借着“断梦”的引导赫然而出。
东击西冥宫宫主低头看看虎口震裂滴淌的鲜血，叹息道：“天意呀，天意！”眼光中神芒尽收，如一缕青烟倏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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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放弃了外城，火速撤到了禁城内，和繁亭廉汇合到一处。
此时叛军如潮水般涌向禁城，前面指挥的正是叛军元帅雪翼。
禁城虽然坚固，且有上千夺命劲驽把守城门，奈何雪翼攻城的奇招使得劲弩的威力降到了最小。几番撞击后，禁城城门的土坯纷纷飞落，形势危机万分。
站在城门垛口的繁亭廉回身望着西门，微微点了点头。西门回身取过一张铁弓，一支特制的火箭被点燃，搭箭上弓，向天而发。火箭连续不绝地发出阵阵啸声，穿破长空。
“咚，咚”城门已经在重击下摇摇欲坠。
雪翼此时手中令旗举了两举，斜斜向前一伸，这是铁骑冲锋的命令！雪翼已经等不及城门被撞开，竟让铁骑军奋勇冲开城门！
铁蹄踏破大地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响亮，一万骑兵没命的狂奔向城门，城门上的西门摇了摇头。
冲在最前面的几百名骑兵被城门撞倒在地，压在倾斜的城门上，后面的铁骑顾不得同伴倒地，依然疯狂地向城门冲锋，一时间哀嚎顿起，但很快就被后面冲来的铁骑声压了下去，军兵的生命此时显得一文不值。
又一波铁骑的冲锋，终于冲塌了城门，千余支夺命劲弩从城门里射出，瞬息间就夺去了冲进禁城的上千铁骑的性命，其后的铁骑踏着同伴的尸体又冲了上来。
夺命劲弩在厉害，也不可能挡住奔涌而来的数万大军！
紧要关头，远处叛军的后面忽然传来巨大的骚动，城门垛上的西门一看，心中大喜，回头对繁亭廉说：“丞相，我们的援军到了，看远处飘扬的彩旗，一定是十六州的大军也赶来了！”
繁亭廉也是一喜：“西门将军，速速调集所有弓弩手全力反击！”
冲在最前面的援军当然是谢房的骁骑铁军，官兵全部是久经沙场的猛将勇士，平日养尊处优的叛军如何能抵挡得住！
叛军中本就有不愿大逆的将领，如今一看大势已去，召集身边的自己的军队迅速离开叛军队伍，投向骁骑大军。
只一柱香的功夫，叛军就七零八落，剩下几百死士护着梁如泰，大将也只是剩下雪翼和梁府的几名家将。
梁如泰此时一改出发时的气宇轩昂，面目煞白，坐骑在原地来回兜着***。
雪翼此刻目露凶光，内心大骂梁如泰蠢才，然而既成定局，恐一人之能，无力回天，只是疯子般把身边冲近的骁骑兵逐一斩杀。杀得兴起，腾身离开自己的坐骑，雪翼施展轻功飞踏于骁骑军士的头顶之上，又有百余名军士死于他的剑下。
城中冲出的人群中白影闪动，一剑客几个起落就到了离雪翼不远的地方，突然拔地而起，手中一张近百斤的铁弓霍然舒展，一支铁羽破空而至！
雪翼杀得快意，猛觉身后烈风，只当是一支寻常飞箭，头也不回，左掌一伸欲抓箭在手，虽然碰得箭羽，却未曾抓住。铁箭贯喉而过，雪翼这才回过头来，只见眼前站立一人，白盔白甲，玉树临风，这是西门晓青！
雪翼一死，梁如泰知道自己节数已尽，狂啸一声，弃马立于空地。一名骁骑将领大刀一挥，冲了过来，欲取梁贼性命。梁如泰双掌一翻，右掌突出，那将领横飞五丈，喷血而亡！
西门一惊，扔掉铁弓，抽出宝剑，迎向梁如泰。
此时梁如泰身边的家将和死士在两波骁骑冲杀后死伤殆尽，众人倶都屏息观看西门和梁贼的决斗。
拆了数十招，西门顿觉内力不支，对梁如泰深厚的内功暗自佩服，加之自己重伤在前，眼下只有招架之力。
梁如泰得势不让，双掌加紧攻势，数招之内欲取西门性命。西门情急之中，脚下一个踉跄，身体失去平衡。梁如泰上前一步，双掌罩定西门头顶大力落下！众军士不禁叫出声来。
晴空中突然一道眩目的电闪，梁如泰的人头猛地抛在空中，划出一弧线后，溅落在地，“骨碌碌”几个翻滚，终于不动。
谢宝儿“断梦”在手，俨然天神一般，不过在场的没有一个人看出他出剑的招式，他心想：“没有想到自己这‘最后一击’的半招竟这般狂野，要是当初好好学回神仙师傅的剑招……”
叛乱已平，繁亭廉陪着神宗出现在城门之上。
神宗抬头看着初升不久的太阳，不禁感慨万千：“这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天，希望不会有下一此这样的日出！”
后记:
谢宝儿功在社稷，被神宗封为护国公。三月后，辞官而走，再无消息。
谢房重伤不治，一年后病逝。
繁亭廉封忠国公，世袭相位。
西门晓青被皇帝亲授天下第一猛将称号，一品武官，禁军统领，辖京城周边十六州兵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