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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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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有很多人住在高大富丽宫殿里,身上穿着的一套衣服的价值,很有可能就是别人一生都梦想不到的财富。

但这些人却并不满足,甚至还在进行着比她更肮脏下流、残酷血腥的交易,心里也比她更阴暗十倍百倍。

这其间究竟是谁更高贵,谁更低贱?

人们凭什么来无端的指责她?

谁又能说她做错了?

孟轻寒这才很仔细的打量她,她长的并不是特别好看,脸色很黄,并不像是那些千斤小姐那样的白皙,明显的营养不足。

她也已经脱下那连胸脯也掩不住,唯一比较华丽的袍子,现在身上穿着的很是朴素,满是补丁的衣服,补丁却很细心的点缀在她身上。

她的手也很白,但却很粗糙,掌心满是厚厚的茧子。

这是明显的常年劳作的结果。

除了这些,她并没有特别出众的地方,只有头上那一朵白色的茉莉花还比较显眼。

他忽然问她:“你叫什么名字?你自己本来的名字。”

“我姓欧阳,复姓,叫欧阳瑶瑶,以前别人都叫我瑶瑶,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女人忍不住笑了。

这才是真的笑,真正发自内心的笑,绝不带有丝毫谄媚迎奉的意思。

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过她本来的名字,久远的连她自己都快忘了。

她喜欢别人问她的名字,这并不是说她的名字有多好听,而是说明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拿她当做是个‘人’。

一个独立的人!

一个有着自己人格尊严的人,一个和以往完全不同,不会被人利用,也不是别人发泄工具的人。

现在,她就算立即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因为她已经找到人生中最可贵的一部分,因为这世上毕竟还有人拿她当人,对她关心。

这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要求,每个人都渴望被人关心、被人爱,但在忙碌的生活中,却很少有人能有这份闲心,去体会这种感觉。

每个人都是人,但却的确有很多人从未被人当做是个人,除了生育养育他的父母,都只是别人手中利用的工具,可只要还有一个人在意她,对她关心,这对于她来说,就已经足够。

无论对谁来说,这都已经足够。

只可惜这世上绝大多数人偏偏只懂得珍惜金钱,只要有钱,宁可出卖良心,根本不懂得人格的价值,除了自己,根本就不拿别人当人。

孟轻寒第一次发觉她的笑得如此的天真无邪。

因为她已经将自己脸上那一层厚厚的粉洗得干干净净,露出了她自己本来的面目。

人的脸本来就很像是一幅最精密巧妙的面具,因为很少有人能正视自己的内心,所以我们看到的各式面孔,各种不同表情的脸,都很可能并不是这人本来的面目。

人本来的面孔已经被人为的抛弃,或者藏在他自己最内心深处的角落,甚至连他自己也忘记自己本来应当还有这么一副真正属于自己的面孔。

她笑的时候,当她真正开心的时候,当她不用以那种谄媚的笑去迎奉别人的时候,她的笑容是如此的纯真灿烂。

那就好像寒冬忽然已经成为了过去,突然间的就到了春天。

她知道他在看她,她发现自己在笑的时候,清秀而又满是菜色的立即露出一抹红晕。

如果你见到她在黄昏的时站在门边,努力扭动着腰肢的样子,就一定会认为她是个已经忘记了廉耻的女人。

但只要你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才会发现她至少还是保留着一份少女的娇羞和纯真。

这只不过无论什么人,在万不得已的时候,难免都会做些令人意想不到而又让人觉得可耻的事。

你之所以没有做这种事,只不过是因为你没有到那步田地。因为到了无可奈何时,就算是条狗也会努力挣扎,谁都会做出些让自己都惊奇的主动。

早在六年前,当她还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的时候,那时,她就一无所有,连一套完整可以遮挡住自己身体的衣服都没有,只能让一些贪婪的眼睛在她身上裸露的部分搜索。

那时,无论谁只要给她一件衣服或者半个馒头,就可以在她身上得到他所想要的一切。

她当然哭泣过,也反抗过,可是现实并没有因为她的这种抗争而有丝毫的改变。

六年后,她在出卖自己,但她已经麻木,因为她已经学会了接受,因为她不得不接受。

欧阳瑶瑶笑着道:“这名字是不是很难听?我没有打扮的时候,看起来是不是个很老很难看的老太婆?”

孟轻寒重重的摇头:“你不像。”

他没有说假话,此时此刻,他觉得这名字这女人比这世上所有的美人加起来还要好看十倍。

你只有尝试过生活的千百般滋味,各种无奈时,才会发觉,守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才是最美的。

所以,你若是聪明人,就不要去踏破铁鞋。

欧阳瑶瑶又在问他:“你看我是不是天生就像是做那种事的女人?”

她问得很认真,是咬着嘴唇问的,好想是用了最大的力气,最大的勇气才将这句话问出来。

她并不是多嘴的女人,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并不是多么的让人瞧得起的职业,但她还是要问,只因她需要这种感觉。

因为她需要别人瞧得起。

这种感觉对于别人来说,也许很习以为常,但对于她这种靠出卖自己皮肉的人来说,却是一种非常美妙的感觉。

孟轻寒道:“若有人这么认为,那人实在该拖出去砍头一百次。”

他并不是安慰她,也不是因为她需要就故意这么说,如果此刻有人这么认为,他一定真的会将这人脑壳一刀砍下来。

人生下来,本来就都是平等的,没有哪一个特别和别人不同,只不过是因为环境不同,碰到的人和事不同,所以造就了不同的人,走了不同的路。

没有哪一个人天生愿意做这种事,也没有哪一个女人愿意让人这么看轻自己。

生活虽简单,生命却是复杂而高贵的,只要是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尊严,总有自己的人格。

瑶瑶笑得更愉快,女人本来就是要人夸赞的,任谁也都是一样,就算有人很生气,那也一定是假装的。

她嫣然笑道:“你真是个很奇怪的人,我从来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上次你走了之后,我本没期望你还会来找我。”

她没有说假话,任谁也该看得出,像他这种江湖人是不会为了一个沦落到风尘中的女人,而作过多的停留的。

上次在巷子口,她之所以那样说,只不过是想告诉他,她一定会记住他这个人。

那只不过是因为他给了她一点点活下去的动力,让她觉得人生多少还有一点希望。

欧阳瑶瑶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道:“那天你来的时候,样子真可怕,那么大的雨,你倒在地上,流了那么多的血,我本来以为你快死了,不管问你什么话,你都不答,可是只要一碰你的刀,你就要打人。”

他有些歉然,却沉默了下去。

瑶瑶看着他手里的刀,也没有再问,她久已习惯别人对她的拒绝。

付出的时候,她从来也没有想过回报,她知道有些付出是永远也收不回来的,因为这就是人生,人生就是这个样子的。

无论对什么事,她都不会保有太大的希望,对于这个冷漠无情的世界,她从来也不抱有哪怕是一点点的奢望和要求。

她甚至连他的名字也不问。

有时她也忍不住想问问他的姓名来历,却还是忍住了,因为她知道即使问了,也不会得到答复。

她并不希望他将她看做是个多嘴的女人。

他本来就是她生命中过客,就像是走在大街上,那些忙忙碌碌和你擦肩而过的人。

现在他虽然躺在她的床上,但她知道他迟早还是要走的。

他们虽然都是走的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可是他们的之间的路完全不相同。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虽然也曾轻轻的打了我一下。”

孟轻寒更默默无声,他知道他手上的力量,那绝对不止是轻轻打一下了事,虽然是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可是他生命的本能还在,他从来不允许别人碰他的刀。

瑶瑶笑笑,道:“可是你却没有象别人那样的侮辱我,还无缘无故的给了我那么多的银子。”

人人平等,在他们这个时代当然不会人人平等,在这个时代女人的一条命也并不比一条狗命来得更值钱,甚至一条狗命比一个女人来得更值钱得多。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无论在正史还是在野史,都明确的记载着。在这个时代,别说是个女人,就算是个男人,能够不受欺负、侮辱,那已经是一件很难得的幸运了。

她曾经受过多少人的欺压*?在她说这句话的背后,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她这一生中,究竟有过多少不幸的遭遇?

孟轻寒闭上了眼睛,他已经不忍见到她的样子。

他自己也知道,他给她的只是几两碎银子,因为他一向穷,正如他一向孤独。

她看的出来,他和她自己一样的寒碜,但是他却将自己仅有的一点银子都给了她,就只这一点,就只这一点碎银子,可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对她最大恩惠,已经足够让她永远感激。

她叹了一口气,慢慢道:“你给我的那些银子,就算是天天买鸡吃,也已经足够让我生活很久,我也看得出,你不是个有钱人,所以你一定会难受,因为你自己也穷得连饭都吃不上。”

在别人眼中看来,她只不过是个出卖自己身体的卑贱的女人,只不过为了一顿饭就可以将自己出卖给年纪可以做自己祖父的人。

可是她只不过是因为想要活下去,她出卖自己只不过是想要填饱肚子,只要能活下去,又有谁是想死?

可是,这世上却还有许多吃得饱穿得暖的人,却偏偏还不知满足,还要强迫着别人做他不愿做的事,这究竟是谁卑贱?谁高贵?

沉默良久,她忽然又道:“中午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的手艺很不错的呢。”

孟轻寒闭着眼睛,忽然道:“你这里有没有酒?”

瑶瑶皱起了眉头,道:“你现在病成这个样子,怎么还能喝酒?你要喝酒等你病好了之后,我陪你喝。”

酒绝对不会是好东西,就算再好的酒,闻着很香,但只要喝到口中,还是一定会很苦很辣,这本来并不应该适合人的口味,但却偏偏还是有很多人喜欢这种苦辣的感觉。

因为酒能打发那无聊的时间,酒能让人沉醉,让人忘记那一切的烦恼忧愁。

相对于这世上绝大多数人而言,再苦再辣的酒,也远比生活的滋味要美妙的多,也更要适合他。

孟轻寒从床上挣扎着站起身,他想喝酒。

瑶瑶赶紧扶住了他,道:“你别走,我这里虽然没有酒,可是我可以去买。”

她显然不想他走的,因为他们都是天涯沦落人。

孟轻寒道:“好,我不走,你去买。”

病人是不能喝酒的,他为什么要喝酒,是不是心里有什么解不开的烦恼?

可是酒也并不能解决任何事,酒根本就决绝不了任何事。

他为什么还要喝,难道喝醉了就能忘记所有的痛苦哀愁?

她没有继续劝,那些励志的话她一句也不知道,也说不来,她已沉醉太久。

就算是一个最坚强人,若是太久的沉醉在“酒”这种东西里面,也一定不会记得起那些所谓励志的哲言。就算最有为,最有前途的人,若是被生活拖曳太久,也一定不会还记得起他那些雄心壮志,因为生活已经将他的锋芒磨损干净,他的勇气已经消失。

没有了勇气和信心的人,只会变得庸庸碌碌,会变得和我们这世上所有绝大多数人一样。

所以如果你有孩子,如果你不希望你的孩子和你一样,就千万不要打击他的信心和勇气,而是鼓励他,让他朝着自己的兴趣去努力。

欧阳瑶瑶也没有想下去,她想得一向很少,要求也不多,只要他肯留下来,无论让她去什么事,她都愿意。

她懂得也许并不多,上天本没有给她太多的好处,生活的重担压在她小小的肩膀上,也许老天让她来到这世上只是为了让她享受孤独寂寞,体验各种不同滋味的滋味,又怎么能对她有太多的苛求?又怎么能要求她懂得太多?

她在这种地方,本来是在等待每天上门的客人,用自己廉价的身体,换取自己的日常所需,从而来养活自己。

可是他看来根本就不像是有钱人的样子。

事实上他根本连养活自己都很困难。

可是此刻,她什么都不在乎,一点也不计较,就算他是一只猪,一条狗,她都不在乎这许多,她只想照顾他。

她照顾他就像是一个慈祥的母亲在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任劳任怨,尽心尽力,既不问付出来什么代价,也不在乎能不能得到报酬。

她根本就拒绝去考虑这些。

照顾别人对于她来说已是一种享受,除了这个她还能享受什么?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照顾别人更伟大的?人类的感情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伟大?

她这一生究竟有没有人照顾过她?

这个答案显然就是否定的。

但有没有人照顾过别人,或者有没有人是她希望照顾的,这个答案就比较模糊了,连她自己也不能分辨。

他上次来的时候,还像是个人样,可这次来却完全就是只狗样,甚至还远远比不上一条狗,因为就算再穷的狗,最起码还有一身可以遮寒的皮毛,他身上的穿着却连一个乞丐也不如。

他为什么会改变得这么快?他心里是不是影藏着很多不能向人诉说的隐痛?他是否受到过某种不能平复的创伤?

这些她都没有问,她从不问他做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多嘴,生活教会了她最好还是紧紧闭上嘴巴的好,她知道男人做的有些事,女人最好还是不要过问。

她只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只做他想要做的事。

他们在一起,并没有多少话可说,甚至一天连十句话都没有说上,他不说话,她也闭着嘴巴,但只要是他想要的,她就去做。

这种情况往往会让一个有种要发疯的感觉,但是她只觉得温馨。

这也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却在全心全意的享受这并不算长的温馨宁静。

夜,已经很深。

小屋中却还有灯光射出,小屋中却只有两个人。

两个同样孤独、寂寞的人。

杯中却还有酒。

他就躺在床上,她却在他旁边给他倒酒,酒杯慢慢的斟满,一半流进了他的咽喉,还有一半流在了他的胸膛。

辛辣的酒经过他的舌头,流过他的喉咙,混入他的血液中,他的人仿佛也已经和酒融为了一体。

他忽然觉得有一种昏眩的感觉。

她也喝酒,陪着他喝,她的酒量居然也不小。

在平时,他绝对是滴酒不沾,因为他要保持绝对的清醒。

但现在一切都已经有所不同,也许一切并没有变,变的只是他,所以他需要酒,他需要这种昏眩的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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