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零点看书移动版

第91章 反转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浮生若梦

第二日德阳带着陆西墨一同进宫,他牵着母亲的手,畅行无阻地踏入帝王寝宫紫宸殿。.org

他记得皇帝对母亲说:你从未失去过孩子,你不知晓是怎样的感觉。

他也记得母亲的回答:若是臣妇知晓呢。

德阳待长朔也算己出,可惜长朔还是进宫做了内监,她失去了那个养子。

曾经国子监的同窗艳羡陆西墨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几个博士对他的课业更是赞不绝口。过犹而不及,记性若是太好,那些不愉快的回忆简直如影随形。

此时此刻——设计陷害如意、称呼朝承浔为瞎皇子、欲置母亲于风口浪尖……喻东陶说的每一样都让陆西墨愤慨,恨不得立即冲上去质问他们,可终究只能在水里泡着,方才在凉亭那他还想说如意虚伪,原来自己才是虚伪之人。

·

有喘息声传来,靡靡之音不堪入耳,陆西墨憋了口气没入水底,而后奋力往湖心游去,直到胸腔里有种快要涨裂开的疼痛,他才浮出水面大口地喘气,而后歪头拍了拍耳廓,却听见有人呼喊他的名字。

如意站在东岸边冲他挥手,边上还有许多侍卫。

陆西墨微微叹气,拖着略为疲惫的身子朝她游过去,临到岸边,池水虽浅仅及他腰部,青石板铺陈的河堤距水面只有两尺宽,搁在平时随便一撑便能上去,可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有侍卫想拉他,陆西墨摆了摆手:“我缓缓便好。”他不喜与人有肢体接触。

如意第一次居高临下看他,发现他的额头很好看,眉骨如峰,有种想去触摸的冲动,她先让侍卫们散了,然后蹲下来问他:“陆西墨你冷么?”

陆西墨趴在河堤上,闭着眼轻轻摇了摇头,那睫毛又密又长。

如意小心翼翼地拢着袖子去擦他的额头,看见他左眉上方半寸处有个豆大的污点,她用力擦了擦,擦不掉,陆西墨微微睁眼,眉上的水珠一颤渗入睫毛中,俄而,他又闭上眼没有说话。

这时朝承沣走过来,问他:“二公子这是在做什么?”说着伸出手。

陆西墨没有看他,双手用力撑上了岸,只是脚如灌铅。

朝承沣眉眼含笑道:“方才见你和如意在湖边凉亭,没忍打扰,怎的落了水?”

陆西墨虽然衣袍尽湿,却不显狼狈,他一声长叹:“从未见过如此难缠的郡主。”有很多事,他都不能掌控。遥想那日在刑部,若是差役们真要对魏扶川动刑,以他的身份实在无力阻止,而今日的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不让如意被朝承沣所忌惮。

如意一怔,虽然不是第一次听陆西墨这样奚落她,可这辈子还是头一回,亏得她还替他担心,围着太液池找他小半圈。她涨红了脸,憋着嘴道:“我只是过来看你死了没,好替你收尸。”忽然她又难过得要命,上辈子没看到他最后一面,最终的回忆又不好,这辈子就不能好好地重头开始么。

朝承沣嘴角勾着笑:“如意,别耍小脾气。”

如意不太喜欢娴贵妃,自然不待见这个二叔,怎会对他有好口气:“即便我要将这太液池给填了,你觉得皇爷爷会拒绝我么?”

朝承沣绷紧眉头,脸上笑意全无,他知晓皇帝最喜欢这个孙女,甚是宠爱,静园世子朝显棠始终是他夺嫡之路上首要防备之人,而如意就是绊脚石。

陆西墨在边上调整气息,随口道:“三公主呢?”

朝承沣这才缓缓舒展眉心:“估摸着妹妹在母妃那抚琴,二公子要去看看么?”

陆西墨对娴贵妃没多少印象,知晓她和母亲曾经是好姐妹,也只是曾经而已。因为宗人府的缘故,他倒是清楚娴贵妃在皇帝为王时便已是侧妃,皇帝登基后直接将其封为贤妃,皇帝只得四儿三女,子息就属她最多:大公主朝汐、二皇子朝承沣、三公主朝湄皆为她所出,贵妃封号受之无愧。

陆西墨拧着袍袂上的水:“容我先换身衣裳,再去欣赏一番。”

如意只觉得犹如落进寒冬腊月的冰窟里,烦闷无从宣泄,她紧咬着下唇,将那把檀香扇狠狠掷入太液池里:“方才我说什么来着——我不稀罕!”而后头也不回的原路跑开。

·

徽国公府在朝二十多年屹立不倒,不是因为喻家的兵权或是皇帝的私心,而是因为喻太师从未在皇嗣上表明过立场,德阳郡主更是不与后宫妃嫔多有来往。

为人臣者,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可以向皇帝谏言任何事宜,即便是皇陵迁移棺椁之事,都敢直言不讳,唯独储君方面他不参与。说他明哲保身也好,随遇而安也罢。就因如此,无论将来谁成为大昭的储君新帝,都不会撼动喻家在朝中的位置。

陆西墨和三皇子朝承浔交好,也是极有分寸,公私分明,从不僭越雷池半步。

可徽国公府总会是皇子党们一心想拉拢的目标,众人心知肚明,若得徽国公府一臂之力,东宫简直唾手可得。

而如意可以无所顾忌地找陆西墨自有她的理由。

七岁那年,太上皇和皇太太带她微服私访途经江南,太上皇去到庐州看望汝阳大长公主,便在喻家祖宅过了一段时日。汝阳是太上皇的异母妹妹,是喻太师的母亲、陆西墨的祖母。

可惜还没过几日,汝阳大长公主突然薨逝,喻驸马伤心过度,没两日也随她而去。于是乎,喻太师和德阳回乡奔丧,双生子是为长子嫡孙,自然一同随行。

如意在长安时推过喻北瓷,陆西墨心里从未忘记,这下天高皇帝远的,没人的时候逮到如意就欺负,如意一直众星捧月般的被人伺候,教训宫女更是家常便饭,怎会示弱,顶、抓、咬,无所不用,而陆西墨狡诈,一旦占了上风回头立马嫁祸给喻南砚。

关键是如意根本无法分辨他们两个人,喻南砚沉迷于刀枪棍棒无法自拔,也是顽劣。

但他们两人对待如意的态度却是天壤之别,后来如意明白了,只要打后不还手的便是喻南砚。

有一次,如意也不知踹了谁,那人拿着红缨枪无奈地笑:“满满认错人了?”

如意连忙道歉:“对不起啊,南砚哥哥,我以为是那个猴子。”陆西墨和喻南砚属猴,如意给陆西墨起了绰号,陆西墨自然不甘示弱,开始也不知该叫如意什么,横竖是动物便好,便唤她“幺鸡”,少不了吃德阳的爆栗,而后他便改口为“幺凤”,心里一直默默念叨——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一样的。

眼前扛着红缨枪的男孩提议去爬树,树上有木枣,脆甜。

怎知树里掩着蜂窝,如意为躲避马蜂,失足从树上摔下来,地上有他平放的红缨枪,枪头的侧刃直接戳在她背上。

他看她摔下去,简直吓傻了。

如意踉跄地站起来:“南砚哥哥,我的背好疼。”她头晕目眩,险些再次摔倒。

他跳下树去扶她,沾了满手的血。

陆西墨闯了祸首次勇于承认,喻南砚却说是自己是犯事者,于是他们两人都给罚在祠堂跪着。

如意身上的疤怕是抹不掉了,搁在寻常女孩子家身上,都是不能入宫选秀的。因为一直以为是喻南砚,她也没多少怨恨,随它去吧,并庆幸不在脸上。

七岁的秋天,渐渐随时间被如意所淡忘,后来她又和太上皇去到燕国,燕王宫里有她的几个表舅和表姨,毕竟是母妃娘家人,总以为会更亲近些。待她再回长安时,性子温顺了不少,但还是习惯和皇太太住在落华宫,因为十多岁开始,王妃总是在她耳边念叨喻家的两位公子,除了爬树的事,她什么都不记得,印象中那对双生子有张四四方方的宽脸,甚丑,她才不愿回静园。

直到快及笄时,如意在金銮殿上偷看那年的殿试,儿时的臭猴子长成了美猴子,管他是陆西墨还是喻南砚,都拥有能让如意心动的样貌。

随后喻南砚离开长安,只有陆西墨在京都,她央求皇帝,及笄礼想请德阳郡主给自己簪发。

皇帝自然会应她的请求。

如意的及笄礼皇帝特许设在麟德殿,那是封王宴或者国宴才能举行的地方。

如意经过两拜之后,最后穿了件绛红掐金丝,绣着鸾凤穿云纹的宽袖冠服,换了双嵌东珠的翘头履,头发也随之放下来,直顺地拢在身后,一步一步,随着腰间的环佩叮当,如意缓缓走到德阳那,并端正地跽跪在她面前,陆西墨捧着描金漆盘立在边上,漆盘里盛着一支足金凤头钗。

如意稍稍抬眼去看他,他刚好同样垂眸望向她,并且嘴角微翘,那是有关和陆西墨的所有记忆中,属于两人最初的对视,一眼沉沦,大抵如此。

今日应卯后陆西墨直接返回府邸,刚将朝服挂起来的时候,便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他住的常棣院在府邸中间靠西的位置,往西再翻过两道墙就是如意的锦瑟华年小院。

自去年盛夏时节起,每每哺时至黄昏那段时间,陆西墨只要在自己的屋子里,都要忍受由静园传来的练琴声,声如锯木,年后的琴声虽然勉强能入耳,依旧让人不敢恭维,但今日……估摸着是旁人所奏,听起来有几分余音绕梁的味道,而后的笛声相和更是让他想一探究竟。

正出神呢,门被轻轻扣了两声。

“稍等。”陆西墨穿了件白色直边氅衣走至门前。

喻北瓷见开门的是陆西墨,甜甜地叫了声:“二哥。”说着举起手中的两个香芒对他笑,露出嘴角右边的一颗小梨涡,她才十四岁,身量只到陆西墨的胸口。

陆西墨让她进来坐:“今日雪影姑姑没让你绣花?”

喻北瓷不高兴地噘嘴:“早晨我装肚子疼,姑姑让我歇息来着。”

陆西墨怜爱地抚摸她额前的刘海:“不喜欢的不要勉强。”

喻北瓷将香芒剥开,盛在瓷碟里递给他:“长姐又忘记我不能吃香芒,不过啊,她每次上街回来都会带好些吃的给我。”见陆西墨将香芒吃了,她才微微叹气,有些无奈,“我回房啦,若是雪影姑姑看不到我,该生气的。”

陆西墨送她出了常棣院,去找德阳郡主。

·

徽国公府的北院设了神堂,德阳郡主本不是什么虔诚之人,只因喻南砚常年在漠北领兵,故而她只能早午晚各烧三支平安香聊以慰藉。

陆西墨点了香,用手挥灭后鞠了三个躬,将香仔细插在香炉里后问母亲:“前日安阳郡主生辰,静园递了帖子过来,点名要北瓷去赴宴,母亲为何要长姐对旁人称二妹病了。”

德阳觉得在三清面前说谎不太好,与他退出神堂走到院中,后花园西北角种了两棵凤凰树,郁郁葱葱中夹杂了些零星的花朵,再等个把月便能看到满树红花。

陆西墨觉得很奇怪:“自大哥离开长安后,母亲就不许二妹踏出喻府半步,可她在家真的很无聊。”

“有的女孩子唯一踏出家门的时候便是出阁那日。”德阳四十多岁,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痕迹,柳眉杏眼身量纤纤,姿色不减当年,“北瓷是官家小姐,就该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陆西墨小声辩解:“皇上在国子监开设女学馆,为的就是让侯门贵女可以不拘泥旧俗。”他顿了顿,又质疑道,“为何长姐可以无所顾忌,北瓷却要墨守成规?”

德阳斜睨了陆西墨一眼:“母亲知晓国风开放,这便是你可以与三皇子同塌而憩的理由?昨日江长史去壹招仙接你,说看见你和三皇子共眠很是奇怪。”

陆西墨闻言故作诧异,带了几分夸张的表情:“若是我同哪位公主同塌共眠才更为奇怪吧?”

“满口胡诌!”德阳伸手扭他胳膊,“都不晓得你像谁,一点儿都不让母亲省心。”

此时府里的姑姑雪影疾步来报:“郡主,东厂督主来了。”话音刚落,已经能看到长朔的身影出现在萧墙边。

德阳对雪影吩咐道:“备些杏仁牛乳过来。”她看着旁边静立不动的陆西墨,一脸的嫌弃,“你回宗人府用午膳去,好歹能替府里节省些开支。”

“……”陆西墨觉得自己或许是从宗人府门前捡回来的弃童,“儿子告退。”他与长朔越走越近,冲其拱手,“安督主。”

长朔对他和颜悦色道:“来贵府多有打扰了。”

陆西墨看到长朔拿着的岫玉笛,问:“方才是督主在静园吹笛?”

长朔没有否认:“与人和音罢了。”

陆西墨很是感兴趣:“不知那琴音是谁所奏?”

长朔眼底有捉摸不透的光:“总会再听到的,届时侯爷可以亲自过去问询。”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逍遥兵王龙王殿轮回乐园升迁之路冥河传承剑来无限神装在都市韩三千苏迎夏
相邻小说
侵入大神电脑后九阳神医谋财末世赢家[韩娱]鸡得来滚的美丽日记专业捉鬼[剑三+七五][戬心]春风吹又生这只泰迪暖暖哒[综]花田娇娘快穿反派才是真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