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零点看书移动版

第20章 赌约(一)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你眼里可还有朕!”

空气仿佛烧灼,妘梓穆凌然质问。一瞬的肃穆与凛冽竟让一贯狂傲张扬,仗着母亲病重愈发跋扈骄横的妘青寰哑然失语,心底,更是泛起阵阵凉薄恨意。

“退下!尔父之事朕自有决断,无须旁人插手。”妘梓穆因连声训斥动了真气,一时气息不稳,顾氏担忧不已,不停为她抚胸顺气。

“既如此,儿臣改日再来向母皇请安。”妘青寰凉凉挥袖,漠然告退。

“不必,朕不想见你。”

妘青寰猛地转身,语气讥诮:“喔?那么母皇是想见谁?是您那整日拨丝弄竹,和他父亲一样蠢笨无志的皇儿,还是那唯唯诺诺温柔娴静,却连大典该穿什么颜色的衣裳也要儿臣做主的小明珠?”妘梓穆的话激起了她方勉强压下的怒火,她本是不易自控的人,长公主的高贵身份给了她太多优越的处境与待遇,从来便是万人之上,除了面前垂垂老矣的女人,这天下,她无所顾忌。而眼下,她连这唯一需要敬畏的女人也似乎不想服从了。

妘梓穆怒极反笑,并不理会挑衅,闭目养起神来。顾氏脸有不豫,镇声道:“大公主何苦定要惹陛下不快?有什么事,不能等陛下凤体康健了再说?恕老奴无礼——”

“既知无礼,偏要再说,岂非自讨无趣?”妘青寰凉凉抬眸,径直打断了顾氏的说话,右手小指那纯金錾花护指轻轻搁在颚下,有节奏地敲打着。“再者,嬷嬷这是说哪里话来?本宫可是一直盼着母皇能福比东海南山,长寿百年呢。只不过,母皇,您已经老了,”她淡笑一声,“老了该好好安享晚年,那些忧心劳累之事,不若交给儿臣来代您操心罢。”

“青寰,你好大的胆子。””妘梓穆终于睁开双眼。

“胆量这东西,儿臣一向不缺。”妘青寰满不在乎地笑笑。

“大公主,您如此枉顾孝道,不怕天下人议论吗!若是明将军地下有知,您对陛下如此不敬,不怕他在九泉之下也要不安么?”顾氏脸白如纸,低声喝道。

“天下人?待本宫一承大统,他们不过是匍匐在本宫脚下之蚁。顾嬷嬷,你不提本宫父亲还则罢了,你既提起,何为孝道,也让本宫来告诉你罢。”妘青寰面无表情看她,眼底幽光,明灭不定。“明徽逆贼以护驾为名,盘桓母皇侧畔数年,宫内早有传闻。都知道我朝规矩,女帝不可宠幸一门双子,一来防止外戚坐大,二来,也是为皇嗣着想,避免生父不明的笑话。可这明徽却明知兄长乃我朝第一皇夫,仍不顾廉耻勾引母皇,其心昭昭,谁人不明?可母皇竟也由着他胡闹。从前却也罢了,而今竟能因风月之事弑杀兄长,可见这逆贼野心早已坐大。本宫虽然年轻,见识浅薄,可不像母皇,如此识人不明。”说到此处,她掩口一笑,“母皇不念儿父之情,本宫却不能不念母皇的安危。所以,明徽这逆贼的人头本宫是取定了,还请母皇勿要妄动真气,好生休养才是。”

光影潇潇,暖香纠葛着冷硬的空气,一直沉默未语的女帝终于开口。“青寰,朕竟不知,你而今如此口才了得。”

“谢母皇夸奖,儿臣可都是肺腑之言。”妘青寰傲然一笑。

“断章取义,强词夺理,骄横跋扈,目中无人。很好。”妘梓穆掩唇闷咳数声,余声便有些虚浮。

妘青寰长睫微颤,心中隐有不安,却很快被更大野望占据。“逆贼明徽身为母皇禁卫军统领,却知法犯法,杀死本宫生父,亦是他的亲兄长、当朝辅国大将军明德,如此叛臣贼子,儿臣责令不怠、勉于追凶,有何不妥?”

宫闱深深,那血缘至亲的母女两人此刻却势如凝冰,金榻凤帷,阻隔的,又岂是哪一代的骨肉之恩。

顾氏沉默片刻,道:“明将军身故,陛下亦很是痛心,方才已交代下去会彻查此事。既然陛下已有所安排,依老奴之见,大公主何不回宫休息,静候佳音。”

“静候佳音?母皇可知,这佳音,儿臣已静候多年了。”明黄凤帷**出流火般的光。妘青寰话中有话。

妘梓穆却恍若未闻,一双老去的凤眼,上挑弧度维持着她一贯的威严。似从某段回忆中短暂抽离,半晌,她缓缓点头:“青寰,你当真很好。”

妘青寰一怔:“什么?”

“你很好。很有昔年你舅父之风,胸怀四海,雷厉风行。”妘梓穆似笑非笑。“朕真的乏了,青寰,你退下罢。”

这是今晚第三次被自己的母亲驱逐,妘青寰却不以为然,眼前这女人早已色厉内荏,曾权倾当世举国仰望的她,如今不过是个床榻都下不了的老女人,或许,都捱不过这个异常寒冷的冬天。她摆足了威风,于是,也不再纠缠,领命退下。一路行去,脑中不无思量,当今女帝膝下共五名子女,除去两名因病夭折,便是她长女妘青寰,次子妘青翊,幼女妘青婺。二皇弟生父身份低微,不过是区区一名伶人,毫无竞争优势,五皇妹与她倒是同父所出,可她年纪尚轻,性格柔软,更无半点摄政经验,无论立长还是择优,妘青寰坚信自己皆为其中翘楚,这东宫人选,舍她其谁?然,妘梓穆却迟迟不肯立储,随着她年岁渐老,朝中重臣多次上疏奏请国不可一如无储,妘梓穆却也只是“再议”,避而不提的态度使得她这长公主长期郁郁不悦,内心很是愤懑不安。无非是早一日,抑或晚一日罢了,这皇位,母亲早晚要将它交出来,因此,妘梓穆迟迟不肯立她为储的态度愈加令她更添不满,到得今日病榻侧畔冷挑眉,自非一日之寒。

软轿早已候在殿外,抬轿宫人冻得搓手取暖,见妘青寰行出大殿,立即惶然跪下:“恭迎大公主,大公主千岁金安。”

妘青寰坐上软轿,轿帘落下,软轿随即离地。

因有积雪,抬轿宫人缓缓而行,深浅不一的脚印子蔓延了一整路。至行到毓凤宫外,积雪仍是不减,青砖碧瓦如覆白纱,檐下一排鎏金山水宫灯,灯焰朦胧。

一道柔细的女子之声忽而自墙内传来。“从前我差人出宫办事,皆未受过阻拦。如今不过差人去父亲府邸取一两件旧物,好缅怀故人,以慰伤痛,怎地,却还被拦住了呢?”

“公主莫急,要不,奴婢去求求大公主,再难的事,只要大公主金口一开,也是轻而易举。”

“可是可以……只是这么晚了,大皇姊怕早已休息了罢。”

“无妨,奴婢去瞧瞧便知。呀,公主您可别再哭了,再哭,您这眼睛可肿成核桃了!”

“飞岚……你又笑话我。”

“奴婢不敢,好好好,奴婢不说便是。公主您好好休息,奴婢这去求大公主。”

吱呀一声门响,一名宫婢打扮的女子倏地快走几步,又蓦地停住,一脸惊讶,扑通一声跪在雪中:“大公主千岁金安!”

皎如月光的雪地一眼望不见头,宫灯摇曳,门尚未关紧,一名纤细女子闻声缓步而出。因是背光而立,容颜些许模糊,只看她身形娇小,裹一领银红洒金滚雪狐绒缎子斗篷,白皙脸颊隐在雪白绒毛之下,衬着月色幽靡,瞧去便愈发显得苍白细弱。“皇妹青婺见过大皇姊。”她见妘青寰软轿,恭敬见礼。

“不必多礼。”宫人打起了帘来,妘青寰将幼妹与其侍女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不无得意,于是兴致颇高,主动问道:“青婺想要出宫?”

半晌,见她迟疑不语,妘青寰又觉不耐,语气薄了三分:“怎么,不是要差人出宫?”

“是。父亲忽然故去,皇妹总觉心中难安,又不敢惊动母皇,因此……”妘青婺终于开口,语声轻如涟漪,婉转难言,看一眼跪着的侍女飞岚,后者忙道:“回大公主,自明将军不幸故去,公主她湎于丧父之痛,辗转难眠,茶饭不思,总惦记着想要再看将军一眼,可规矩却是不许。公主说,幼时将军曾亲手教她舞剑,那陈年物事如今不在宫里,定是遗在将军府中,因此想要差人前去取来,也是留个念想,可谁知,方才派出的公公却被侍卫遣了回来,直说是奉命监察,任何人等不许擅自出入。”

“也是难为皇妹了。”妘青寰似乎早已习惯幼妹在自己面前那温婉懦弱的样子,听了飞岚的说话,沉吟片刻:“如此,你差谁出宫,报本宫名姓便是。但有差池,本宫自会承担。”

“青婺可太感激大皇姊了。”妘青婺方有一丝悦意,又转沉沉叹息。“只可怜父亲,这沉沉冬夜,独自一人躺在大殿之中,至亲儿女也不得陪在身畔。”

妘青寰见她弱柳愁容,眼泛水光,观之又觉可怜,又觉可笑,于是示意宫人起轿,懒懒说道:“自有本宫做主。”

司岄如果知道夜里十点下班也能被这个疯女人堵小区楼下,她那天真的会带着牙刷睡袋上班。

“你到底想怎样?看不懂眼神听得懂中文吧?”斜靠着路灯,黑框眼镜下一双冷淡的双眼,此刻,满是厌倦与不耐。“东西你拿走,我不要。”

被质问的女人,淳琪,闻言倔强地抿着嘴,手中拎一只鼓鼓的购物袋,不难看出里头都是些零食。司岄揉了揉眉心,再次放弃沟通,决定绕过这麻烦的人形障碍回去自己温暖的狗屋睡觉,作为一名在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狗用的典型行业里漂浮数年终于熬出点头脸的小设计师,对这个世界,除了每天能让她多睡一小时,她早已别无所求。

“你为什么是不能喜欢我呢?我对你这么好,而且,你之前明明对我也很好的。”见她要走,淳琪终于忍不住出声,抓住她的手腕,一脸弃妇般的委屈与绝望。

司岄面无表情转身,挣开她的手:“首先,我从来没有要求你对我好,其次,我也没觉得自己对你哪里好。我对谁都一样。”

“才不是呢。你……有一次我上班忽然来姨妈,我自己都没发现,是你提醒我,你还把外套借给我挡着裤子。”淳琪执着地说。“还有那天咱们一起加班,老陈大姨夫来了,把我的稿子打回来一趟又一趟,也是你替我摆平的。还有,那次公司年庆,我——”

“所以呢?”司岄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所以你觉得我对你很好?所以我活该要被你每天堵在自家门口有家难回?所以?”

淳琪完全听不进去的姿态,仍自顾自强调:“而且我查过了,我们的星座也很配。你为什么不承认你喜欢我呢?”

“这是承不承认的问题吗?我全身上下包括我刚剪掉的头发都没看出来我对你有任何同事以上的意思?作为同事,你来了姨妈我提醒你一下有问题?借你衣服纯粹是因为新的工作服马上发了,而我对那件旧的一直不爽好么?”

司岄的话令淳琪一双大眼立马浮上了水光,她不敢置信地咬住了手背:“我不信,你……你明明是担心男同事占我便宜。”

“首先男同事看你一眼真谈不上占你便宜,其次,占你便宜,跟我有个ball的关系?智商呢?”忍不住哈欠来袭,司岄烦躁地摘下眼镜揉了揉眼,“我困死了,你走好吗?”

淳琪转了转眼珠子,又道:“那老陈那次呢,你从来都没有帮别人做过稿子的。”

“你不知道老陈后来把你那份稿子的提成算在我工资里了吗?”再说下去,司岄觉得自己已经要在大街上睡着了,面对这么一个胡搅蛮缠兼自以为是的女人,她真的是多一秒钟都忍不下去了。

淳琪呆了一秒,仍要垂死挣扎:“那……那公司后来辞退我,你又为什么替我说情?我明明听见你和老陈说要留下我的。”

“公司你一个实习生,你每做一张图我有两包方便面的抽成,留下你对我百利无一害,我为什么不建议留下你?你专业是差了点,可胜在人蠢啊,你蠢不要紧,别坑我啊,咱们同事当得好好的,你抽什么风?啊——阿嚏!”怎么忽然降温了?司岄缩了缩肩膀,不无诧异地望一眼远方黑云压城般的天际。真的很冷……仿佛赤膊站在了雪地里。明明是深秋季节,本城气候风多雨多并不奇怪,可这忽然间冷出新高度的画风不太对劲啊,早上出门明明看过天气预报的。

一番话说得既绝且快,淳琪显然备受打击,眼泪鼻涕糊成一片,反复只是叫着:“这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你肯定是因为我们都是女人,所以你不敢说真话,你怕伤害我,你怕我们之间没有结果是不是?”

“你唱大戏也看看天气好么,你难道一点都不冷么!”司岄被她堵在了门禁口,无法刷卡进家,又逢气温突降,已然快要崩溃。

“我冷,我当然冷,可是身体的冷算得了什么,我的心更冷!”淳琪仍沉醉在失恋的悲伤之中,咂着嘴,端差没亮开嗓子开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断井颓垣。”

忽地,眼又发亮:“你不喜欢我,那你是喜欢老陈?”

“我不喜欢你得喜欢老陈?”淳琪的脑回路再次刷新了司岄的人生观。

“那你不喜欢老陈,是不喜欢男人了。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不喜欢男人得喜欢女人?我不喜欢男人是喜欢女人并且喜欢女人得喜欢你?我不能愉快地做一只单身狗,谁也不喜欢?”一番拗口的话说得一蹴而,毫无思考痕迹,简直是用灵魂释放出来。

淳琪沉默了片刻,似乎终于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人生的意义。司岄感到越来越冷,那种无法言说的冰寒令她的耳朵也产生了阵阵的闭塞感,她眨了眨眼,只看到淳琪的嘴巴在动,却一个字都听不清楚,更加无法张嘴辩驳。依稀间,看到淳琪安静了,她正松了口气,却见她忽地转身便向街对面跑去。此时正是深夜,街道上杳无人迹,一切都很正常,可在淳琪冲出街道的同时,左拐角蓦然灯光大亮,两道大灯笔直打了上来。

淳琪一无所感,脚步未停。

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司岄人高腿长,三五步便撵了上去。“你是智障吗!”她几乎是用喊的,可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淳琪的脸在大灯中模糊成氤氲的一片,不,是一坨。司岄嫌弃地闭上双眼,好困,她真的快要困死了。(83中文 .83.)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无限神装在都市极品小神医判官韩三千苏迎夏人途然后,爱情随遇而安狼与兄弟龙王殿
相邻小说
抄袭者暖阳腊月初八异事录重生在作弊[空间]我的老公是奸佞弘晖重生皇长孙得天独厚[重生]审美不同怎么撩不一样的大厨情之所钟[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