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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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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塌上的皇帝怔怔看着她的大女儿,比起前段时间她眉目更加锐利、更加成熟了点,刺目的蟠龙丹衣上沾满了鲜血,她手中提着一把长剑,剑端正滴滴答答流淌着鲜血。

“儿臣拜见母皇。”

大皇女笑盈盈开口,丝毫没有参拜的动作。

皇帝嗓子仿佛被什么堵住,说不出半句话,只是呆呆看着她。

“母皇,您看儿臣今天的衣裳好看吗?这是儿臣临来前特意换上的。”

皇帝仍旧没吭声,直直盯着她,好半晌,终于沙哑地开口。

“弘基,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大皇女仰头哈哈大笑,笑的几近疯癫,“母皇,难道您看不出来吗,儿臣在请您退位啊。”

“提着剑,请朕退位吗。”皇帝面容开始难看起来,眸中阴沉翻滚。

若是放在以前高弘基肯定会害怕,毕竟从小到大她心目中的母皇都是严厉难接近的,可现在嘛……

视线扫过床榻上白发苍苍半死不活的老东西,怕她?笑话!

“母皇,儿臣的脾气您也知道,毕竟咱们母女一场,儿臣劝您还是乖乖的写下禅位书,否则的话……”

皇帝定定望着她脸上的冷笑,失神片刻,眼中焦距终于重新汇聚。

“你以为你能威胁的了朕?”

她笑了,“朕当了二十年皇帝,在你心中,如此容易受人胁迫?”

大皇女面色一变,阴沉开口,“母皇,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怎么,你要将朕剁成八块送给你的仆从分食?”

“儿臣自是不敢,不过儿臣还有别的方法,保证不比这个差多少。”

这次是皇帝哈哈大笑起来,眼泪顺着苍老的面容流下。

“你笑什么?”大皇女恨恨问。

“我笑……轮回报应。”

母皇啊母皇,你看,我杀了你,现在我的女儿又要杀我,这是报应吧。

可是——

可、是,我不甘心。弘基她怎么会成这个样子,我最疼的女儿,最关心的女儿,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弘基。”皇帝望着她,眸光说不出的慈,“你用不着这么做,皇位迟早都是你的。”

诏书已全部写好,玉玺也盖了,本想着等到自己大寿当天宣布,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

她这一辈子从未真心实意对待过任何一个人,眼前的孩子是例外。

只要现在她愿意放下手中的剑,弑君杀母之罪,既往不咎,等过几日的大寿宴席上,自己照样会宣布她便是下一任帝王。

对上皇帝平静的,仿佛暗含期待的目光,大皇女心中抖了抖。

不可否认,她确实有些动摇了。

眼前之人毕竟是她的母亲……

心思电光转,她心里随即坚定下来,往前迈出一步,滴答着鲜血的剑跟着往前。

“母皇,我不会相信你的,一直以来你最喜的都是四皇妹,在你眼中我只不过是四皇妹的踏脚石罢了,你现在不过是穷途末路才说出这样的话。”

“弘基——”皇帝失望。

大皇女再往前一步,剑架在她脖颈上,恼怒:“闭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写下禅位书,我便让您体体面面的走,若是拒绝,现在我杀了你,帝位照样是我的。”

“弑君杀母,你真觉得你还能安稳做好皇位?”皇帝冷声道。

摇摇头,大皇女笑的轻鄙,“母皇,儿臣看上去像是那么蠢的人?整个皇宫都被我封锁了,不听话的人统统杀掉,外面的惨叫声您有没有听见,是不是很动听?”

她接着说:“到时候没有人会认为我弑君,因为这么认为的都死了,至于您,您是病重驾崩,与儿臣何干?惠帝陛下驾崩前夕感念狱中女儿,决议将其赦免释放,并亲笔写下禅位诏书一封,传帝位于皇长女,这难道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你不怕高裕榕趁火打劫?”

“等我当了皇帝,她算个什么东西,是生是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何足惧之?”

大殿内一片沉默。

半晌,皇帝轻轻开口,“弘基,你太狂妄了,忘了母皇曾经教导过你不可轻敌大意的话。”

“少废话,老不死的东西,你是不是故意拖延时间想等待救兵?”

冷笑一声:“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不可能,五军都督有三位投靠于我,京都全都是我的兵力,你自诩密不透风的皇宫防御早被我破掉换血,现在你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最后问你一次,写不写?”

皇帝深深望着她,不语。

彻底被激怒的大皇女举剑刺过去,“既然如此,你去死吧!”

“殿下住手!”

一直站在皇帝身边战战兢兢不敢吭声的宫侍终于没忍住开口,同时往前快速大踏两步,手掌握住锋利的剑刃,刺啦一下划开又长又深的口子,热血顺着手掌往下流。

“贱人,你竟敢拦本宫!”大皇女手中用力,利剑穿过手掌刺入那侍人胸口。

“文汐!”皇帝大惊失色。

侍人手掌依旧死死捏着长剑,拦在皇帝跟前,“殿下,她是您的母亲,您怎么能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他说的极其激动,嘴中吐出口血,顾不上擦接着大声道。

“陛下早将诏书写好盖好了玉玺,只等着过几日大寿宣布退位,将帝位传给您,殿下,您真是糊涂了啊,您仔细想想,从小到大陛下最疼的人,真的是四殿下吗?是您!”

大皇女眼睛一点点瞪大,目光落在他背后床榻上白发苍苍的老人脸上,对上她那双深邃的眼眸,忽然松开手中剑柄,退后几步。

“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

“殿下,您好好想想,从小到大您犯的那么多过错,虽然每次陛下都严厉惩罚,可何尝不是望女成龙心切,陛下是在教导您如何成为一个好的帝王,那些大的过错,本应该贬为庶人的过错,哪一次不是最后不了了之?您以为朝臣们真的不追究?是陛下在帮您遮掩罢了!”

无数被刻意忽略的细微点如同潮水般猛然涌入脑海,大皇女面色惨白,双手颤抖。

记忆中那个彼时还年轻的帝王将她抱在怀里,一字一句告诉她,你要好好长大,成为一个合格的君主,你是母皇最的孩子,千万不要让母皇失望。

我……

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所以你每次看我的目光,总透着捉摸不透的深意。

“不,不,你们骗我,你们都在骗我,我不相信,全都是谎话!”大皇女疯狂地吼起来,不知为何感觉眼眶有些模糊。

不信,绝对不信,都是假的!

“殿下!”侍人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呛出大口大口鲜血。

“文汐——”皇帝惊怒地想要起身扶起他,奈何破败的身体连动弹都是奢侈。

“殿、殿下,咳咳咳,东西、东西,那诏书,八宝双龙瓶下,机关,里面有诏书咳咳咳咳,殿下、陛下她半辈子都在为您谋划,那高裕榕狼子野心,若不是、是陛下死死压制,您怎么斗的过,殿下,您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到底谁才是真心对您好的,奴、奴才——”

他的话没有说完,更多血从破碎的胸腔里涌出,倒地不起,瞪大的双眼死不瞑目。

皇帝面色难看到极点,死死盯着地上尚且温热的尸体。

大皇女仍旧在哆嗦,且哆嗦的越来越厉害,她猛地转身大步走向角落里不起眼的八宝双龙瓶,试了几次终于转开,从案桌下随之开启一道小门,门里头空荡荡,却是另有一方精密布置的夹层。

费了好大劲儿终于掏出一块明黄色的布,将之取出来,展开。

夫五德更始,三正迭兴,驭物资贤,登庸启圣,故帝迹所以代昌,王度所以改耀,革晦以明,由来尚矣……朕虽庸蔽,暗于大道,永鉴崇替,为日已久,敢忘列代之高义,人衹之至愿乎!今便禅让于长女弘基,深望持国柄之后,用心理政,为千秋万代之式云云,钦此。

诏书上的字迹明显昏旧许多,任谁一眼都能看出,这封手册在很久之前便已经写好了。

高弘基久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周遭随同她闯进来的几名护卫连同程宁远皆不发一言,静默随同。

过了好大一会儿,大皇女缓缓收起手中明黄的布料,塞入怀中,转身望向床榻上肝肺都快咳出来的老妇人。

“母亲……”她极轻极轻的喃语。

忽然门外传来破门声,大皇女下意识看过去,之间一队黑甲兵浑身浴血冲了进来,正是她部署在皇宫中的手下。

“何故如此不知礼数!”她呵斥道。

“殿下,快逃!快逃!”领头的黑甲兵身上血流如注,状若疯狂。

大皇女骇然惊愕,连忙往前逼近她,一手抓起她胸前领巾,“怎么回事!说清楚!”

“谋反、谋反,高裕榕谋反了!”

“什么!”

然而根本不等她多问些什么,门外很快再次哗啦啦冲进四队人,各个手持长剑弯刀,面容森冷,令人望之心底发寒。

领头的正是都护大将军座下重员,冯均将军。

“放肆,尔等竟敢擅闯太极宫,不想活了!”大皇女面上呵斥,心底慌忙思索对策。

便是再瞎她也知道高裕榕居然在这个时候动手了。

让她胆寒的是自己手下精兵无数,早已严密封锁整个皇宫,她的人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冯均嗤笑两声,侧身往门外看了看。

屋里的人不由得跟着看过去。

太极宫外的飞角琉璃灯照应下,两个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走了进来,头前的女子丰神俊朗,笑容如三月春风暖。

“侄女,皇姐,又见面了。”

床榻上不能动弹的皇帝阴冷盯着她。

“高裕榕,你难道打算造反吗?”大皇女不动声色评估双方人数差距,心底不由得气急败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高裕榕怎么进来的,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

“造反的人是你,不是我。”

沈榕陈述道,“十二月十一日大皇女高弘基暗中逃狱,命替身假扮于牢中不惊动外人,实则连同东镇大将军等人伺机弑君谋反,本宫收到陛下求救连夜进宫围剿叛贼党羽,幸不辱命将其悉数灭杀,感念高弘基乃陛下亲女,本宫亲侄,故而饶其不死,关押至牢狱听候陛下发落。”

她环视大皇女一众人,“尔等现在投降,本宫可免一死罪,每人领十刑鞭此事既往不咎,若是执迷不悟,本宫只好将尔等叛逆一并处死。”

黑甲兵们面面相觑,不少人已露胆怯。

大皇女气的脑袋冒烟,高裕榕这竖子果然拿手信口雌黄,明明她也是来逼宫的,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她会好心饶自己一命,鬼都不信!

双方正僵持着,大皇女那边程宁远忽然走到沈榕这边来,抱拳跪下:“殿下,下官愿洗心革面领十鞭刑罚。”

见大殿下的首要心腹都投降了,不少黑甲兵再度观看此时双方势力差距,当即叮叮当当扔下手中兵器,走到这边跪下。

“程、宁、远。”大皇女千算万算料不到她会头一个背叛自己。

跪在地上的程宁远深深低着头,一言不发,眼中尽是死寂。

“剩下的人,本宫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活捉高弘基,可免除一死,否则……”

沈榕负手冷眼看着对面所剩不多的人,“挨个调查底细,三族尽诛。”

殿内一片死寂。

范继景慢慢抽出腰间长刀,金属刀刃死啦啦摩擦刀鞘内壁,发出叫人心惊胆颤的声响。

与此同时,此方四队冷厉精兵悉数扬起手中滴血刀剑,红白的兵器在夜晚的烛光下叫人头皮发麻。

惊骇的大皇女尚且来不及反应,贴身兵士们忽然反水和她打斗起来,人多势众和快便将她扣押。

“殿下,对不住了。”士兵开口。

她们可以不顾及自己,却不能不顾及父母夫郎孩子,而今局势已定,多挣扎不过是徒劳罢了,还不如捡回一条小命。

发冠掉落披头散发的高弘基肩膀耸动大笑,高裕榕,算你狠。

扫了眼她怨毒可怕的神色,沈榕扶起地上的程宁远。

“你放心,我说到做到,既然你帮我通风报信,我自然会放了你的家人。”

大皇女难以置信,喷出一口血,“程宁远,你竟然是内奸!”

原来她早背叛自己了!

怪不得防御被破的如此轻松,宫中部署大部分出自她的军师程宁远之手,她若是想要破了这个防护,岂不是轻而易举!

“你也不要以为这都是程大人一个人的功劳。”看着她癫疯的模样,沈榕笑道。

“五军都督一位是我这边的都护将军,一位亲近四皇女,纵然四皇女没了机会,人家也宁愿中立不掺和,剩下三位迟迟中立,你以为她们为何忽然全都投靠你了?”

只要不眼瞎,都能看出来明显是自己占优势,郑魏两家联手难不成是闹着玩的?

这三位投靠大皇女,不过是假意而为的局罢了,她们既然愿意帮这个忙,沈榕何乐而不为。

在沈榕眼中,从一开始大皇女注定要输。

因为她太轻视自己,状似处处提防,实则根本看不起她这个乡下出来的土鳖,连部署的时候都抹不掉这种蔑视的影子。

什么联手除掉四皇女,不过是迷雾弹罢了,从头到尾沈榕的目标都是高弘基。

至于高弘嗣,只是顺带而已。

言至于此,该说的都说完了,沈榕可不想活活把她气死,毕竟接下来还用得上。

大喊大叫的高弘基被拖到一边,大殿内的士兵们跟着退到两侧,露出一条路来。

沈榕从路中间走过,行至皇帝床前。

她的靴底在外面踩了不少血水,此时一步一个脚印,映衬着靴面上的碧浪百川朝阳纹,华丽而诡异。

皇帝倚在软枕上,冷眼看着她。

果然是帝王气度,到如今还能面不改色。

“皇姐,听说二十年前拓蒙来犯大周北疆,先帝御驾亲征被擒,以及后来后君被追杀丧命,都是你设的局?”

惠帝眼皮子跳了跳,眸光透着寒气。

“你放心,妹妹可没有什么报仇雪恨的心思,两个见都没见过面的人,我还不至于为他们劳心费神。”

“既然如此,你逼宫是何意?”

“逼宫?”沈榕摇头,“皇姐睁大眼睛看清楚,小妹是在清君侧,诛乱党。”

皇帝嗤笑。

沈榕丝毫不在意,接着道:“我虽然不至于给他们报仇,不过若是能顺便了却先辈血恨,又有什么好拒绝的呢。你看——”

她指着角落里发疯半晌终于沉默下来的大皇女,“你最心的女儿,现在是不是很可怜,以前你杀了自己的母亲,现在轮到你女儿杀你,你是不是更可怜?”

死死抿唇的皇帝面色灰败。

不再多说,沈榕深深凝望她们一眼,退出太极宫。

她从不相信报应,但是相信因果,或许某一天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也会尝到不好的果子,可那又如何。

没有那些将沈榕带出小山村的人,没有现在的高裕榕,没有二十年前的恩怨纠缠,又怎么会有人千里迢迢寻找沈榕此人?

一饮一啄,天道循环,她只是个在天道之下,顺应自己心性做事的人。

何惧哉?

后脚迈出门槛,淡淡的声音传入内里,“高裕榕有罪救驾来迟,惠帝陛下死于高弘基之手,不胜惭愧只得生擒乱党,择日处置。”

里边传来冯均的回应,冯均抬眼看了看笼帐内平静的帝王,叹口气,提着剑进去。

出罢太极宫,门外无数驻守的精兵纷纷行礼,打扫皇宫到现在基本上已经结束,今夜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将被永远封死在历史尘埃中,没有任何人会透露一句。

“现在什么时辰了?”

沈榕抬头仰望高高的苍穹,一两点星光黯淡。

“回殿下,现在是丑时两刻。”

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啊,不知道那个小笨蛋睡了没。

想到这里她低头看看身上干净的衣袍,衣角偶尔沾染了几滴血,并不显眼。

“回去要先换身衣裳。”她喃喃自语。(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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