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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凤凰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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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王宫,巍峨华丽的凌霄殿,白玉为阶,黄金为柱,雕龙刻凤,廊檐髙琢,象征着大秦皇后尊贵的身份。

杨玺站在大殿中央,一身华丽的凤袍,周身熊熊烈火,脚下堆满了无数宫人的尸体,岣嵝的身躯扭曲狰狞,好似受尽了苦楚,仿佛置身于地狱。

那漫天的火红色,从她裙裾蔓延,灼烧她每一寸肌肤,却没有任何痛觉。

仿佛得到了解脱,她手中的利刃滑落,从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中,传来一阵梵音浩淼,似有人低低的吟唱,牵魂引梦,将她指引着前往轮回之地。

骤然一双手抓住她的脚,仙乐骤歇,把她狠狠往后一拉——

杨玺猛然睁开眼,入眼是她在大梁皇宫的玉秀宫中,床顶上绣着一只凤凰的图案,仿佛凤目正望着她。

她起身,慢慢平复心悸,出了一身冷汗。

她还活着,一切还没有开始。

殿门被轻轻推开,宫铃响起——她的贴身嬷嬷方氏领着五个宫女进了殿门,捧着衣物,端着脸盆,撩起九重帘帐,燃起了烛火。

安宁公主杨玺自几天前生了一场大病,便不喜出门,也不喜日光,大殿内的烛火更是离得远远的,好似变了一个人。仿佛被鬼上身一般,公主夜不能寐,最后几乎每每都被噩梦惊醒,玉秀宫都在她恐惧地尖叫声中迎来了天明。

一旦帝后和太子来看公主,公主就会变得和原来一模一样娇小可人,天真可爱。

杨玺沉默地站在那里由着宫人摆布,如今的身体只有五六岁的年纪,她张开手,手掌很小,肌肤娇嫩,没有茧子,也没有累累伤痕,仿若新生。

她活过来了——回到了她的小时候,没有战火杀戮的大梁王朝,她是大梁朝最尊贵的公主,封号安宁。

但是她的时间也不多了,十年之后,那个人从隔海的另一端来到大梁,从此天下陷入了纷争,狼烟四起,战火燎原,她被迫远嫁,从此万劫不复。

等一切收拾妥当,杨玺站起身,来到了桌子前,一桌子的菜式皆按照她的喜好,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

在那段昏暗的日子里,她痛不欲生,几乎绝食,终日掩面落泪。最后她连眼泪都没有了,味蕾就是在那个时候失去了功效,吃什么都味如嚼蜡。

如今,她重新能感受到酸甜苦辣,眼泪不知不觉落下。

杨玺吃了几口就失了胃口,挥手:“你们下去吧,方嬷嬷留下就好。”宫人们裙摆悉悉索索地轻响,步履轻盈的从殿门退了出去。

安宁公主坐在椅子上,唇畔微张,念出两个字:“枫痕。”

一个红衣少年倏然从殿顶轻盈飘落,跪在公主面前,他身姿如羽毛般灵动,气息没有一丝紊乱。

方嬷嬷吓得一哆嗦,赶紧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杨玺伸出双手捧起枫痕的脸,这个少年有着一张俊美不似凡人的脸,一双红色的眼眸,额头上似有一个烫伤的标记,掩盖在额发之中。

枫痕,和他的师兄竹逸是皇族的暗卫,青龙山张天师唯一的关门弟子,分别保护她和当今太子。

他们兄弟两人不是常人,而是世上仅存的火族后裔,绝世武学高手。

杨玺轻声问枫痕:“你说,人要是死了,会不会有来世。”枫痕沉默。

杨玺笑:“从没听你说过一句话。”在以前,他只是她背后的一道影子,只有她出现生命危险时才会出现。

后来她远嫁,他亦跟随,为了保护她死在她怀里。

他被宫刑折磨地遍体鳞伤,原本清俊的面容被划满伤痕,手上被密密麻麻的钉子扎在地上,身下一滩血河。

那是他第一次喊她名字——“杨玺,不要哭。”

这样惊才艳艳的绝世高手,最后因为她的软弱无能,死于宫廷算计。

他死后,她一无所有。

杨玺抬手遮住眼睛,水光乍现,眼角似有热意。

——不该哭的,眼泪,应该在上辈子已经流尽了。

“如果有执念,就会有来生。”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杨玺抬眸望去,少年似常年不说话,声音有些低沉沙哑。

杨玺沉默片刻,她自小生活在帝后的宠爱和皇兄的纵容下,知晓春秋悲伤,却不知宫廷是何等险恶的境地。她被送入另一个宫廷,如入了狼窝,举步维艰,随意被人凌辱,几近生死。

输掉了尊严,也输掉了性命。

“我太弱了,才会最后输的一败涂地。”大梁朝最尊贵的公主高坐于玉座之上,仿佛喃喃自语,语气慢慢变得笃定而冷漠,目光似乎落在遥远的某处:

“他们欺我侮我,我步步相让,他们却得寸进尺,人心险恶,是我不懂。”

她轻轻一笑,不若之前的冰冷无情,眼底划过流光溢彩般的眸光,突然伸手夺过枫痕腰上的剑。

她执剑而立,平平推出,指在枫痕胸口。

“枫痕,听吾之令,教吾变强。”

——仿若凤凰涅磐,烈火重生。

冬季的一场雪刚落,晨曦落下的第一抹阳光落在刀锋上,折射出耀眼的辰色。

杨玺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寒意渗入骨髓,宫殿的后院已经被她严令无闲人敢入。

她伸手舞了一个剑花。

枫痕负手站在那里,有些赞赏地看着她:“公主学得很快。”他依然惜字如金,却不像以前那样沉默寡言,脸上露出的轻微笑容都俊美如天人。

杨玺抿了抿唇,枫痕考虑到她年纪小,教的招式都简单易懂,十分实用。可是她知道自己的差距——功底不足,以致于真正对敌时走不过十招。

枫痕也有些疑惑,公主几乎苛刻地要求着自身的学习进度,只求他在十年内将她训练成才。

——这种速成之法弊端极大,筋骨需要历练,内功需要修习,一招一式都需要练习百遍才能吃透其含义,在对敌时能自然而然的使出。

他习武至今,每日从未间断,是要为皇族效力,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所求的又是什么?

杨玺抬手接住了一把阳光,原本娇嫩的手掌现在布满了茧子,肌肤也变得粗糙,身上更是遍布习武摔打后的紫乌伤痕。她以身体不适为由不再出寝殿,也幸好冬日穿的衣服比较多,宫人们压根看不出来。

枫痕见她神色疲惫,瘦小的身躯在寒风中似乎摇摇欲坠,有些迟疑地声音响起:“公主年纪尚小,睡眠不足对身体损伤极大,需放缓进度。”

杨玺将剑插入剑鞘,伸手递给方嬷嬷:“不必,我自有打算。”枫痕对她的命令向来遵从,这点让她很满意。

她望向站在廊檐下的方氏:“最近宫里有什么消息?”

方嬷嬷前世是她的奶娘,后来年纪大了才出宫荣养。安宁记得她性子谨慎,胆子也很小,因为凭借安宁公主奶娘的身份,在宫中人缘极好,就派她打听宫中的消息。

方嬷嬷心下一苦,每次公主这么问,都含了无限深意,而她只有尽心尽力服侍她,甚至于什么都不敢和旁人说——不会有人相信自己的,谁会相信她呢,把她打死都有可能,后宫很多人无人知晓得死去。

她不想死。

她拿出一张纸,上面记录了她派出去小宫女打听的消息:“陛下已经着手太子的教习事宜,皇后娘娘选了太子太傅左和德,陛下却想用内阁次辅陆方,皇后娘娘为此不太高兴。”

“还有,丽妃和唐美人有孕……”方嬷嬷声音越来越低。

杨玺接过枫痕手中的帕子擦剑——是了,她记得差不多就是这时候,皇兄要去外书房读书,学习帝王之策。

这偌大的皇宫,数百位妃嫔,却只有一个皇子,一个公主,皆为皇后所出。

并非皇室子嗣凋零,而是因为她的这个母后,十分强势狠毒。

后宫妃嫔一旦有孕,皇后就明目张胆地下药堕胎,导致妃嫔流产。皇帝每每知道就会与皇后大吵一架。可是因为皇后身世显赫,皇后的父亲乔国公战功累累,这位强势的帝王从未想过废后。

然而朝野上下,也因此对皇后生性狠毒而争论不休,对祖父也处处弹劾。

每有妃嫔被母后下药流产,皇帝就会越来越宠爱那位妃子,提拔她身后的家族,皇后就会愈加苦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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