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心扑在昊天身上,仔细检查。除了一些擦伤别的什么都没有。检查额头,亦没有撞伤的痕迹。只要等林灏远来了,诊治过没有撞到头应该问题不大。可是转念一想昊天才这样的小,只怕......我不敢去想。
子恒很快也赶过来了,见到昊天禁闭着双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四周都皆是啼哭的声音,一时心慌,竟也跪倒在地上。
我对子恒的一起视而不见,问道:“林王人呢?何事才到?再派人去催!”
子恒也微微回过神来,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太子为何会摔倒?”子恒突然怒不可遏,喊道:“奶娘——你该当何罪?”
郑文惠扑通一声跪倒,拼命的叩头,道:“先前是二殿下的奶娘带二殿下过来玩耍,太子殿下一直在逗二殿下玩。奴婢,奴婢去解手回来发现太子殿下、二殿下以及奶娘都不见了,于是就四处去找。喂小猫小狗的园子里到处都找了。奴婢突然想到昨儿个娘娘约了太子殿下的,想来怕是来找娘娘了,于是就赶紧过来了,可是内殿里也不见人影。听宫人们说娘娘去桂园了,于是急忙赶过去。就见......就见.......”
“看见什么了?”子恒依旧盛怒。
“奴婢先是瞧见皇上和娘娘在说话,不敢上前打扰。后来就看见太子殿下躲在一边,奴婢......奴婢还没来得及叫住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突然没命的跑了起来,奴婢追也追不上。就.......”
“混账——”子恒越加盛怒,道:“看不好太子,还要你作甚?来人啊——拖出去——”
我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由原本的跪倒,一屁股跌坐了下来。耳边响起了郑文惠的求饶声和叩头声。我不是不恨她没看好了昊天,让他到处乱跑。可是.......我更恨子恒和我自己。急忙出声,道:“慢着——”
“菀菀!”子恒唤我,语调高昂又不容置疑。
我无视子恒,道:“文惠你过来,好好守着太子,他一向依赖你,本宫不想他一醒过来见不到你。至于你的罪过,日后本宫会慢慢与你清算。”
“谢娘娘不杀之恩!”郑文惠又用力叩首,随即起身过来照顾昊天。
“朕何时说过不杀你?”子恒咬牙切齿,道:“若太子有个三长两短,你非死不可!”
我再没有反驳,若是昊天有个三长两短,死的又何止郑文惠一个?
林灏远很快就来了,看来的速度应该是还没回到府上就折回来了。我赶紧挪了挪身子给林灏远让出条道来。子恒也赶紧起身给林灏远让道。
林灏远神情也很凝重,快步走了过来,在昊天的床边坐下。捏住昊天的脉搏,又仔细的四处检查了一下。
我直直的盯着林灏远的脸,不敢有一丝松懈,就怕看漏了他的神情。
子恒也很紧张的盯着林灏远,见林灏远的手松开了,便急忙问道:“林王,太子的情况如何?”
林灏远的眉头依旧深锁,似乎没有听到子恒的问题。
我急的赶忙站起身来,问道:“林王,你倒是说话呀?”
林灏远对我的问话也是充耳不闻。自顾自的站起身来,往药箱走去。
我与子恒对视一眼,不明所以的跟了上去。
林灏远走了两步又折返,回头看了昊天一眼,这才重新往药箱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边打开药箱,一边说道:“恐怕不容乐观——”
我双腿一软,幸好子恒及时扶住了我,我才免于摔倒的狼狈。
“林王请说的明白一些。”我强忍住颤抖,认真的追问道。
“太子已经醒了,可是他似乎不肯睁开眼睛。”林灏远说的一脸认真。
我又气又恼,终于明白为什么方才林灏远的神色我始终看不明白。我恨恨的瞪了林灏远一眼,这才转身回到昊天身边,将昊天从床上抱了起来,搂在怀里。小声的哄着,道:“昊天,你想要吓死母妃吗?”
昊天依旧紧紧的闭着双眼,只是眼皮有些难以察觉的微颤。毕竟已经醒了,小孩子装晕倒能装的这样像已经不容易了。
子恒也赶紧走了过来查看昊天真实的情况。见昊天始终不肯睁开双眼,只能转过头来安抚我道:“昊天虽然醒了,刚才那摔的一下肯定是极重的,还是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吧。”
我身子一颤,暗自责怪自己太着急了,就这么贸然挪动昊天,万一再伤着他。何况林灏远只说昊天已经醒了,没说他一点差池也没有。
我赶忙放缓了语气,继续哄道:“是母妃不好,母妃太着急了。昊天要是觉得累,就多歇息一会儿。母妃会一直在这儿陪着你。”
林灏远远远的看着我们,虽然不知道昊天究竟为何紧闭双眼假装迷昏,但多少能猜出些端倪来。原本是想帮忙瞒着的,可是看我六神无主的样子,不自觉的又改变了主意。
半晌,林灏远低下头去,自顾自的打开药箱,取了纸笔写方子,洋洋洒洒的写了整张宣纸,随即将方子递给采禾,随即又拿出了擦拭外伤的药来,道:“这身上的伤好治。我这方子开的都是些滋补的药。至于心药,本王没有,亦不在本王这儿。”
林灏远故意越说音调越高,似是说给我与子恒听的。
我与子恒对视一眼,双双错开了目光。我们心里都有数,也都有愧,亦都有些心虚。
“若没有别的事。臣弟就先行告退了。”林灏远将事情都交代完毕了,执起药箱便直径离去了。
“你们也都下去吧。”子恒吩咐道。
我止住采禾,道:“采禾,把擦外伤的药留下。”
采禾点头,将林灏远留下擦拭外伤的药放到床头,正要离去之际,突然又停下,欠了欠身子,道:“娘娘。您也该换药了——”
“行了——你下去吧。”我不耐烦的赶人。眼下除了昊天,别的我全都不关心。
“菀菀!”子恒看了我一眼,似想要将昊天接过去。好让我自己先换药。
我不依,躲开了他的双手,道:“皇上抱着没有臣妾稳当!”
“菀菀!”子恒刚要发怒,顾忌的看了我怀里的昊天一眼,才压低了声音,道:“难道你我还要这样才昊天面前起争执吗?”
我心下有些懊恼。知道在昊天面前应该要和睦。父母之前的关系对孩子的成长影响很大。一回想起之前在园子里与子恒的对话我就心惊肉跳。若是全被昊天听了去该如何是好。
子恒见我不语,当我是默认了,于是伸手过来要将昊天接过去。
我看着怀里依旧紧闭着双眼的昊天,突然气不打一处来,用力将昊天送进子恒的怀里,道:“去吧去吧。去你父皇怀里。母妃不要你了。让你父皇重新给你找个母妃去。”我说着起身要走。
大约是刚才一下有些重了,昊天吃痛,在子恒怀里闷哼了一声,声音虽小,但我与子恒离的这样近,到底是都听见了。
我心里也是一酸,大概是碰到了之前擦伤的地方。可总不能依着他这样一直闭着眼睛不睁开吧。我也只好硬硬心肠了。
子恒心疼的轻轻拍了拍昊天的身子,埋怨的看了我一眼。
我回瞪了子恒一眼,道:“你们两父子互相心疼去吧。还有你——”我实在是气的不行,指着昊天,道:“你以后都别想见到母妃了。母妃不要你了。小白眼狼!”
我说完拔腿要走,不顾子恒在背后的劝阻。
昊天突的将眼睛睁的老大,从子恒怀里钻出来,朝着我的方向张开小手,一边拍着,一边拧巴着小脸急的要哭,以为我真的不要他了,不停的喊着:“妈妈,抱抱——”
我背对着昊天,鼻子一酸,忍不住要哭,这是昊天才开始学说话的时候,我教他的称谓,因为是叠字,因为好学。
昊天见我不为所动,哇哇的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继续喊着:“妈妈,抱抱——宝宝乖乖——”
我胡乱的擦了擦眼泪,转过身去,依旧不去抱他,假装恶狠狠的问道:“你还敢不敢装晕吓唬母妃了?”
昊天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什么也不说,就一直喊着:“妈妈,抱抱——”
子恒看不过去了,抱着昊天起身,向我走了过来。
昊天不等子恒将他往外送,自己一靠近我就拼命的粘了过来,双手搂住我的脖子死命的不撒手。
我又好气又好笑,赶忙将昊天接了过来,再不把他接过来,我该被勒死了。就这样被勒死了,那该有多冤啊。
我嫌弃的掏出锦帕给昊天擦了擦眼泪鼻涕,虽然依旧一副生气的模样,可到底还是心疼昊天的,问道:“告诉母妃,到底摔疼了没?”
昊天弱弱的点了点头。
“就该摔疼你——”我用手指点了一下昊天的脑门,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跑那么快。”
昊天弱弱的摇了摇头,见我火气未减,始终不敢喘大气。
我见昊天那没出息的样子真是没办法,只好抱着他重新回到床边,将他放到床上。将外伤药拿了起来,问道:“告诉母妃,哪儿摔疼了。”
昊天见我气差不多消了,才前后左右的指着自己的身体,道:“这儿疼,这儿疼,这儿也疼。”
我心疼的瞪了他一眼,道:“现在知道疼了?”说着将他率先指出的地方找出来,确实有不少擦伤,大概是因为天气转热衣服穿的薄了些。
我仔仔细细的帮昊天擦拭着外伤,擦完都有些晕眩的感觉,大概是低头低的太久了。
我按了按太阳穴,真的很想稍稍靠着休息一下。
昊天紧张兮兮的看着我,问道:“母妃是不是伤口痛了?”
原来他还惦记着我手臂上的伤,还算他有良心。我笑着摇了摇头,道:“母妃是心疼了。以后不许跑那么快,知道了吗?”
昊天认真的点了点头。
“母妃有些累了,昊天自己把衣裳整理一下可好?”我说着靠着床边喘了一会儿,好像还真是有些头晕目眩。
子恒闻言,将昊天往自己身边揽了揽,帮着昊天一道整理衣裳。
昊天一边整理一边担忧的抬起头来,问道:“母妃,你怎么了?”
“没事!”我嘴上这么说,但其实真的好想在床上躺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头疼得厉害,大概需要好好缓一缓。
“母妃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我说着顺着床头横躺下来,靠在叠在一边的被子上。一手撑着脑袋,斜躺着看着子恒与昊天两父子。
昊天不放心,在床上站了起来,床上不同于地上,昊天走的不太平稳,摇摇晃晃,突然一个重心不稳,扑倒在我身上。
我吃痛,夸张的大叫:“哎哟——昊天要压死母妃了——”
昊天闻言急忙想要爬起来,可是床榻偏软,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反而又一次压到了我身上。
“啊——”我假装尖叫一声,然后倒在被子上说道:“母妃疼的死掉了——”说完便一动不动了。说实话现在的昊天已经很有份量了,我虽然喊的有些夸张,但确实是很痛的。
昊天急的突然大叫:“妈妈,你怎么了——”然后整个人扑倒我身上。
“母妃死掉了。”我说完继续装死。
“不要啊——”昊天喊得声嘶力竭,一直趴在我身上,喊着:“妈妈。你快点醒过来啊——妈妈——”
昊天始终用‘妈妈’这个词,就像之前我不理他的时候,他知道要用这个词来哄我。似乎他也懵懂的知道‘妈妈’这个词要比‘母妃’亲近得多。
子恒坐在一边,又是叹气又是摇头,还忍不住偷笑。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看着我和昊天这两个活宝。
“父皇,快救救妈妈——”昊天见我始终保持装死的模样,只得找子恒求救。
子恒无奈的摇着头,不知道该如何跟昊天解释,我只是在和他闹着玩。
“妈妈——”昊天求救无果,只能又一次扑了上来,喊道:“宝宝会乖乖的。妈妈,你快醒过来。”
哎哟我的妈呀,我在心里暗暗的哼唧了一声,装死还真是个体力活,这样再扑几回,我的老命可就真的要没了。只好说道:“昊天快点亲亲妈妈。亲亲妈妈就好了。”
昊天闻言,赶忙噘起小嘴到我脸上亲了一口。我这才缓缓睁开双眼,迅速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道:“哇——妈妈得救啦——”
我说着抱起昊天亲了一口,道:“多亏妈妈的心肝宝贝,妈妈才得救啦——”
昊天终于舒展了眉头,只一瞬间,突然又哇哇的哭了起来,边哭边喊道:“妈妈,你可千万不能真的死啊。”
我心里又难过,又觉得有些温暖,笑着把昊天哄了又哄了。昊天这才哽咽的止住了哭声。
“好了好了。不闹了,这都过了午膳时间了,昊天可是饿坏了?”我把昊天抱在怀里吩咐道:“来人呐——”
采禾与郑文惠一同进来复命。
“文惠。你把太子带下去换件衣裳,赶紧喂太子用膳吧。”我说着准备将昊天交到郑文惠手上。
郑文惠过来接昊天,昊天不依,要与我和子恒同吃。
我看了子恒一眼,其实并没有与子恒同吃的意思,便道:“晚上再与母妃一道用膳吧。现在母妃还要换药呢。”
我说着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还真是又沁出血来了。
昊天见到我的胳膊又沁血了,也就不再闹腾了,恭恭敬敬的给我与子恒行了个礼,便由着郑文惠将自己抱了出去。
“娘娘,时候不早了,一边换药,一边传膳吧。”采禾试探的问道。
“也好。”我点头,道:“去传司文吧。”
“司文就在外头候着呢。”采禾欠了欠身子,出去领司文了。
我扭头看到子恒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得开口送神,道:“皇上要是没别的事儿......”
“朕没别的事儿。”子恒打断我的话,走到我身边坐下,道:“就在这儿用膳了。”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瞪了他一眼偏过头去。
司文很快就提着药箱进来了,我将手臂伸出。她仔细的替我撩开衣袖,将裹布一点一点拆开,细细看了看,道:“娘娘若是想快些好起来,可不能再受力了。而且一定要定时更换清洗。”
我点头。
司文继续为我处理伤口,擦拭的差不多。便从药箱里重新拿出了一条裹布,取了些药粉出来均匀的抹在裹布内侧。然后双手捧着裹布准备帮我包扎。
“让朕来。”子恒说着将裹布双手接了过去。
“皇上,还是让司文来吧。”我不依,不是闹脾气。这种面上工夫做给谁看啊?这种事儿自然是司文更熟悉,做的更好些。
“不必了,朕也该学着点。日后好盯着你按时换药。”子恒不由分说的将裹布接了过来,按照司文的指点帮我包扎起来。
“嘶——”我吃痛,恨恨的盯了子恒一眼。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可换了别人,即使手再重一些,我也不会觉得痛吧。
这就是相爱之人的死穴,总是对别人宽容,对自己人苛求。
子恒下手越发的轻了,不时的抬头看我,看有没有弄疼我。
司文看不下去了,只得开口道:“皇上,还是让奴婢来吧。”
我侧头一看,原来子恒怕弄疼我,根本没有裹紧。子恒闻言一松手,裹布就顺着我的手臂滑到了手腕。
我心里好笑,忍不住抿了抿嘴,赶忙将头转向另一边,不让他看见我的笑意。
子恒一脸尴尬,虽然还想要坚持,不过也不敢耽搁我换药,只得道,:“也好。”
我赶忙转了转身子,将受伤的手臂转向了司文。司文将裹布撤下打开,重新为包扎。一层一层。还好,司文到底是有经验的,不止没有弄疼我,包扎的也比子恒刚才包扎的要好看的多,虽然裹了很多层,但依旧看着很薄,不影响日常穿衣、活动。
用过午膳,子恒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乏的不行了,但又不敢去睡,只好与子恒对坐着大眼瞪小眼。
坐了一会儿,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睡意朦胧的双眼盛满了泪水。虽然不是哭出来的泪,可我心里还真是想大哭一场啊,这好好的午睡歇菜了。
“菀菀,我们就这样对坐着不语也不是办法。”子恒终于率先开口了。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以为我想啊。好好的午睡就这么没了?我还没抱怨呢?
子恒见我不语,又道:“今日在桂园的事儿.......”
我闻言眉头微皱,我知道子恒要说什么。其实我也十分担忧。昊天这孩子,记性好着呢。才不会因为我今天这样一骂、二闹三装死就给糊弄过去。这件事如果不能好好的解释清楚了,这个解释若不能让他真心接受了,他肯定是要一直揣在心里的。
“怎么?皇上还想重提桂园的事儿?怕臣妾不认账?不肯赴死吗?”我语气尖酸刻薄,半点不留情面。
“我不是那个意思。”子恒似乎有些疲乏了。但依旧继续说道:“不知道昊天听去了多少。”
我慵懒的直了直腰杆,道:“皇上,现在才要担心,会不会太迟了些?”
“菀菀,子恒真的是累了。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子恒的声音却是充满着疲乏之感。
“有事便求人,无事便猜忌。不止是皇上乏了,臣妾也累了。”我冷冷哼了一声,又道:“皇上不如先搞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想要怎样?到时候打开天窗把话说亮了,这样省的相互猜来猜去,累了自己也苦了别人。”
“来人。”子恒这下倒是留了个心眼,道:“四处守着,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我知道子恒的用意,但一想到接下来这些话是不能被别人听去的,又有些变扭,于是出言讥讽,道:“怎么?皇上这是要亲手制裁臣妾吗?”
子恒知道我是在激呛他,不过也不理我,只是自顾自的回到床边躺下。
我不明所以,问道:“皇上这是在做什么?”
“不是皇贵妃说的吗?朕在好好思考。”子恒说着闭起双眼。
“那臣妾就不妨碍皇上了。”我赌气,起身离去。
“回来!”子恒说着,又道:“朕没让你走。”
我气不打一处来,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闭目打起盹来。
“朕觉得有些热了。”
我正在打盹,突然子恒又吩咐起来了。
我强忍着火气,在内殿翻了半天,才翻到一把蒲扇。走到子恒身边,死命的扇了几下。
子恒由着我发疯,就是不喊停。
我累的手酸了,只能慢慢的扇了起来。
“怎么慢了。”子恒假装皱着眉头问道。
“皇上要是不满意。就上别处歇着去。东西六宫一定有皇上您满意的。若是不满意,今年八月初一又道选秀的日子了。到时候皇上多留几个便都有了。”我依旧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子恒依旧不冷不热的说道:“朕想要的是将皇贵妃调教到满意为止。”
“这有何难,重新封一个便是!”我说着撤走了扇子,道:“待日后昭阳殿那边养好了身子,再给皇上生个皇子,就可以封圣母皇贵妃了。哎哟,瞧臣妾说的,好像圣母皇贵妃多稀罕似的。指不定人家到时候封个皇后也不是不可以的。”
子恒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睁开双眼,道:“朕可以给你想要的。”
“哦?”我抬眉,道:“敢情不是皇上给不了,是不愿意给?”
“那菀菀要拿什么来换呢?”子恒说着,缓缓起身,侧脸问我。
“皇上是要臣妾拿命来换吗?”我神色冷淡毫无惧怕之感。
子恒闻言无奈叹气,道:“皇后可不好当。”
我莞尔一笑,道:“皇上此言差矣。好不好当,要当的人来评说才公道。”
“朕想一直宠着你惯着你,这有何不好?若是有朝一日你真的做了皇后,朕怕你会后悔。”子恒显然还想要说动我。
我冷笑着睨了子恒一眼,故意加重了某个字的字眼,道:“好一个朕怕你会后悔。”
“菀菀......”
“不如皇上说说,这皇后之位究竟要用什么来换?”难道子恒提起这件事情,我倒是很想问问清楚。毕竟子恒已经不是以前受制于人的子恒了。里里外外不管是子恒还是我自己,都已经是能够一力把持的了。而封后之事迟迟没有人再提起,若不是子恒授意压着此事,我也实在想不起来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不需要什么来换,只要菀菀自己想清楚了即可。”子恒一步跨下床来,穿好鞋子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去。突然又转过身来,道:“刚才菀菀问子恒究竟想要什么.......”
“臣妾洗耳恭听。”
“方才子恒闭上双眼,想了很久。子恒想要一切回到从前。”子恒说着继续向前走去。
“恕臣妾愚昧,不知皇上指的从前是多久之前?是臣妾失了后位,险些丧命之前吗?”
“恕臣妾愚昧,不知皇上指的从前是多久之前?是臣妾失了后位,险些丧命之前吗?”我一字一句如同夺命之箭尾随子恒。
子恒闻言身形微颤,踉跄了几步方才站定,背对着我,问道:“是林灏远告诉你的?”
“林王倒是想说,不过,臣妾更想听听皇上要怎么说?”我说着从床边站起身来,一步一步逼近子恒。
“他一定都已经告诉你了。”子恒依旧背对着我,不敢转过脸来看着我。自顾自的倒向了一边的椅凳,缓缓的坐了下来,道:“你想听什么?”
“皇上说什么。臣妾便听什么。”我说着在子恒身后坐下。静静的等着。
我知道子恒一定以为林灏远什么都跟我说了,其实并没有。我没有给林灏远开口的机会,一如上次当着子恒面的时候,林灏远就已经想告诉我了。
可是,虽然我不知道事情的实情细节,但各种滋味已经了然于心了。我这么说的好像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无非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而不给他撒谎隐瞒的机会。
子恒酝酿了很久,终于幽幽的开口说道:“当年,是子恒亲眼看着菀菀沉入池底的。”
他依旧用了一种最回避的方式,简单的陈述了这样一件事情。
“没想到臣妾大难不死......”
“不!”子恒打断我,坚定的说道:“捞上来的时候,菀菀已经没有呼吸了,确实已经死了。”
我微微一愣,原来子恒早就知道我不是林菀菀,所以我有那么多奇怪的言论,他都没有疑问。我曾说过的那些本该与子恒一致的童年却并不一致。而子恒依旧没有拆穿或质问过。
是啊,我早该猜到的。
我缓缓的站起身来,道:“臣妾想清楚了,这凤印臣妾绝不会使着手软。皇上只管下旨便是。”
“朕是负了菀菀,却不曾负你。”
“那就请皇上下旨封臣妾为皇后吧。这样姑且便算不负了。”我说着转过身去缓缓的往回走去。
“为什么林灏远这样一再伤害你,你都能一笑置之。”子恒突然转过身来,将我拉了回去,一字一句的问道:“却对唯独我如此刻薄寡情。”
我甩开子恒的手,缓缓作拜,道:“还请皇上原谅臣妾的刻薄寡情,早早的将封后旨意传下来,臣妾也好早点准备起来。”
子恒似乎真的努力了,抓着我的手臂。连我吃痛也不顾,继续问道:“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心总是向着别人,我才是你的丈夫。”
我的手臂本就有伤,被子恒抓的疼痛难当。又挣脱不了,只得直面子恒,一字一句反问,道:“丈夫?臣妾自从进宫以来,就不知道丈夫为何了?在宫里只有皇上和臣妾。先臣而后才有妾。”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子恒依旧紧紧抓住我不放。
“那皇上究竟要臣妾说什么?说臣妾已经心有他属?这样皇上能满意了吗?”我说着,继续道:“若是觉得满意了,还请皇上松手,臣妾胳膊上还有伤呢。”
“你当真已经心有他属?”子恒一字一句的追问,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越加重了。
“对!”我不再挣扎,道:“我为何不心有他属?与其被在乎的人猜忌污蔑,不如将他搓圆了、捏扁了一脚踹出心房。省得他时不时的拿针来刺,拿刀子来刮。”
子恒则微微的松了松手。我不解气,冲着子恒吼道:“你给我滚——”
不知道是不是我刚才一声动静太大还是什么原因,外头有人头晃动。
过了一会儿,见里面没什么动静了,才小声说道:“娘娘,太子殿下醒了,吵着要找娘娘,奴婢们拦不住。”
子恒闻言赶忙松开了我。
我亦是下意识的赶忙整理了一下衣衫,才道:“让太子进来罢。”
凤栖阁内殿的大门缓缓的打开,昊天牵着郑文惠的手,小心翼翼的跨过门槛走了进来。一脸的愁容。只怕我刚才那一声‘滚——’实在是喊的太大声了。
我不是个可以做到人前人后两个样子的那种人,虽然知道对着昊天要细声细气,不可以触碰昊天敏感的神经。可是,刚刚才大吵了一架,一时之间实在是挤不出什么笑脸来,只好,问道:“文惠,昊天午睡的可好?”
郑文惠一脸为难的样子,支支吾吾的答道:“太子殿下好像是做噩梦了。哭着喊着醒过来,一醒过来就吵着要找娘娘。所以......所以奴婢只好抱他过来了。”
我闻言更是愁煞了,想到我与子恒的关心恐难在有转还的余地,于是便走了过去,缓缓低下身子,对昊天道:“昊天是个男子汉。不论做了什么噩梦也不要怕。梦是假的,只要醒过来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昊天委屈的撇了撇嘴,道:“儿臣梦见父皇不要我们了。”说着哇哇的哭了起来。
“不哭不哭!”子恒抢先将昊天抱了起来,坐回椅子上,顺势将昊天放到腿上。给郑文惠使了个眼色。
郑文惠见这种阵势,求之不得的赶忙退下了。
我也站起身来,坐到子恒身边,拉了拉昊天的小手,道:“就算父皇不要母妃了,也不会不要昊天的。所以这个梦是假的。”
昊天闻言哭的更厉害了,一把抓住子恒的衣裳,问道:“父皇为什么不要母妃了?”
“父皇没有不要母妃,也没有不要昊天。”子恒拿开昊天的小手握在手心里安慰道:“就算你母妃不要父皇了。父皇也不会不要你母妃的。”
子恒说着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昊天稍稍的止住了哭声,仔细的想了想,大约之前在外头也听的清楚,喊着‘你给我滚’的人是我。昊天虽然与我亲近,但也有些怕我。弱弱的拉了拉我的手,问道:“母妃,你为什么不要父皇了?难道你不要父皇和儿臣了吗?”
“怎么会?”我笑着握住昊天的小手,道:“母妃可只有昊天这么一个儿子,不要昊天要谁去?只怕昊天将来娶了媳妇,不要母妃了。”
“不会的。不会的。”昊天连连摆手,道:“儿臣不娶媳妇了。儿臣只要母妃。”
我噗嗤一声笑了,刮着昊天的小鼻子,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怎么能不娶媳妇呢?等昊天长大了就该娶媳妇了。”
昊天并不明白什么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只是撅着小嘴道:“儿臣就是不要媳妇。”
终于把谁不要谁的话题给扯远了。我这才笑着说道:“好好,都依着昊天,可好?”
昊天这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突然又摇了摇头,道:“那父皇和母妃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父皇和母妃闹着玩儿呢。”我笑着摸了摸昊天的头。
昊天显然并不相信。
我也有些后悔,对着孩子不该撒谎的。于是安慰道:“昊天放心,以后不会了。”
“当真?”昊天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嗯。”我点头。
昊天欢喜的拍起了小手。
我虽然不想撒谎,但也不想骗昊天,给他不切实际的希望。于是慢慢的灌输着说道:“昊天你记住了。日后不管父皇与母妃到底怎么样了,我们都一样很爱你。父皇会爱你,母妃也会爱你。就算所有的事情都变了。我们爱你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你明白吗?”
昊天闻言不停的摇头,一手抓住子恒的手,一手抓住我的手,不住的试图将我们的手合在一起。
我与子恒的手僵持在昊天身体的两边,谁也没有进一步和解的意思。我松开昊天的小手,反握在手里,道:“昊天总有一天要长大的。在这一天到来之前,你也要慢慢的学着成长。不能什么事情都由着性子来了。”
子恒突然毫无预警的抓住了我的手,将我们母子的手皆握在了手心里,道:“昊天还小。这些事情还言之过早。”
我也觉得昊天还小,但总是想跟子恒唱反调。我想将自己的手从子恒手里抽出来。可是子恒握的很紧丝毫不给我松开的机会。
昊天也赶紧将自己另一只小手握在子恒的手背上。急的直喊:“妈妈不准逃走。”
“好一个父子连心——”我气急败坏的骂道:“母妃白疼你了。就知道帮着你父皇欺负我——”说着我硬是要将手从子恒手里抽出来,双手并用起来。
没想到子恒力气很大,一只手就将我两只手都给捉住了不得动弹。
“你——”我气急了,道:“你放手——”
“不放!”子恒也来劲儿了。单手将昊天放到地上。一把将我横着抱了起来。激呛道:“看你还撒不撒泼——”
“我呸——”我狠狠的呸了一声,道:“就会欺负我势单力薄。”
“就是欺负你!”子恒说着捏住我的下巴在我嘴上猛亲了一口。
昊天突然用手捂住了眼睛,还忍不住在指缝里偷看。
我不明所以的看了子恒一眼,又看了看昊天,倒也乐意配合。
子恒见我已经不再挣扎了,这才松开我的下巴,道:“非要这样治你不可。”
“昊天在呢。”我假装微嗔,却背对着昊天不让他瞧见我的神色。
昊天从背后抱住我,撒娇,道:“宝宝也要抱抱。”
子恒闻言松开了我的双手,我这次得意脱身,可是子恒依旧不放我下来。一手揽着我的腰,一手将昊天抱了上来。
昊天顺势搂住了我的脖子。
我抱着昊天,看了看我们此刻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这算个什么姿势?”
“一家三口的姿势呗。”子恒见我将昊天抱紧了,又一次将我横抱起来。
我把昊天抱在怀里。子恒则把我抱在怀里。
昊天咯咯咯的直笑,不停的拍 着小手,道:“父皇好厉害。”
子恒也颇有些得意。
我无奈的看着这一大一小两父子一唱一和,真是束手无策。
“咕咕——”突然谁的肚子叫了起来
昊天红着小脸道:“儿臣,儿臣肚子饿了。”
“中午没有好好用膳吗?”我假装有些生气的问道。
“昊天有好好用膳的。”昊天委屈的争辩道。
“是该饿了,时候已经不早了。”子恒说着将我放了下来。我也将昊天放到了地上。
“来人啊——晚膳准备好了没有?”
“回皇上,已经备好了。”门外传来采禾的声音。
“快传!”
用膳的时候,我与子恒极力扮演好各自的角色,快快乐乐的哄了昊天吃完,将他交予郑文惠,可是昊天不肯离开。要赖着我一起睡。
以前昊天也不是没有这样耍过赖,可是一次都没有得逞,所以已经很少提这样的要求了。
我与子恒对视一眼,果然父母是不是在作戏,始终最难骗的就是孩子。孩子的敏感度已经超过了我们的想象。
“昊天乖,记得母妃跟你说过什么?”我试图用宫规来让他退让。
昊天依旧噘着小嘴,不肯离去。郑文惠也帮着劝说无用。
子恒一把揽住我的腰,假装指责昊天,道:“臭小子。你要是天天陪着母妃睡,那父皇要睡到哪儿去?”
昊天虽然稍稍有些动摇,但依旧十分疑惑。
“昊天还想不想要弟弟了.......”
子恒还想说什么。我大窘,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我正倚在在子恒怀里,占据了大好位置,狠狠的在子恒胸口掐了一把。
子恒吃痛闷哼一声,恨恨的看了我一眼。
我死命憋住不笑。偏过头去。
子恒报复似的又将我搂紧了一些,搂的我都快要透不过气了。
郑文惠也有些好笑。
昊天一会儿看看我们,一会儿看看郑文惠,虽然还有些不大放心,但还是主动牵起了郑文惠的手。
“嗳——”郑文惠激动不已,笑着说道:“这就对了。太子殿下赶紧跟奴婢回去休息吧。”
昊天乖乖的点了点头,跟着郑文惠慢慢的往门外走去,走几步还不放心的回头看看我们。再走两步,在回头看看,直到出了内殿。
我与子恒尴尬的搂在一起,还真是......累!
昊天一走,我们似乎都松了口气。
“采禾,命人看着点,不要太子去了又回。”我也心有余悸,总觉得昊天这孩子有些神出鬼没的。让人防不胜防。
我见采禾领命出去吩咐了,这才真的松了口气,道:“看客都走了,戏也该散了。皇上还舍不得松开吗?”
“若是朕说舍不得呢?”子恒依旧没有松开。
我笑盈盈的对上子恒的双眼,道:“那就快些把凤印给臣妾送过来吧。说不定臣妾心情一好,也能偶尔演一出贤良淑德。”
“好!”子恒只说了一个字。
我从子恒怀里退了出来,欠了欠身子,道:“那臣妾就此谢过皇上了。”
子恒的神色辨不清喜怒,道:“不过,朕有一个条件。”
“皇上请说。”
“皇后需要每日都演一出贤良淑德。”子恒说着浅浅的笑了起来,那笑意似乎不到眼底。
“臣妾遵旨。”
我笑着领旨,确实没有想到,这皇后之位竟然......是这么来的。我不得不承认,我设想过一千次一万次,若有一日子恒封我为后的情景。可是没有一次是这样的。果然,现实与猜想总是有差距的。
我恍惚间被子恒拦腰抱了起来。
我诧异的看着子恒。
“菀菀,你我种种皆是过往了。”子恒说着将我抱向床榻。
我闻言微微有些触动。沉默不语。
子恒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司徒佳佳。”我也不知道子恒是不是在问这个。但是我还是脱口而出的答了。
子恒笑着,道:“司徒皇后。呵呵,以后你就是朕的司徒皇后了。”
“什么?”我不明所以。
“我与菀菀的种种皆是过往了。从今往后,是我与你的开始。重新开始。可好?”
“重新开始?”我反复的说着这四个字。
“朕听说,你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子恒说着将我压在了身下。
我看着子恒的脸越来越近,确实,林灏远的医术实在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够比拟的。我确实已经大好了。只是我没有说过,也没有让谁替我诊治过。我不知道子恒是如何知晓的。
我暗自笑笑,这是子恒的天下,亦是他的后宫。想来也没什么事能够瞒得过他。
我本能的有些抗拒。
“皇后不是已经遵旨了吗?怎么,想要反悔抗旨。”子恒居高临下玩味的看着我。
“当然不会。”我拿出自认为最得体亦最迷人的笑脸,道:“只要皇上不要后悔就行了。总之,明日一早,臣妾就要收到册封的旨意。彰显后宫之主尊贵的凤印。”我说完搂住子恒的脖子主动迎了上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