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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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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最近身子可是好些了?”子恒坐在太后床边,关切的问道。

太后确是一副不怎么受用的表情,道:“谢皇儿关心。皇儿日理万机,还要麻烦你时常抽出时间来看哀家。”

“母后言重了。都是儿臣应该做的。”子恒谦虚道。

“其实啊......”太后一闭凤眼,道:“哀家这条命......谁要了去都是一样的。”

“......”子恒诧异,道:“母后......此话何意?”

“娘娘,您这又是做什么呀。”采莲姑姑出言似埋怨太后一般,道。

“哀家这病......哀家自个儿知道。不过......哀家还是有一事定要问你。你可要实话实说。”太后在床上挪动了一下身子,伸出手来,采莲姑姑急急搀住。子恒也帮手,一起将太后扶了起来。太后依靠在床榻上道。

“母后想问什么。只管问便是。”子恒的眉头不被察觉的微皱,又急忙松开,道。

“你迟迟不立后,哀家也知道你心里的意思。只是......”太后话到嘴边,竟是捡了个别的话题先说了起来。

“这个儿臣心里有数。”子恒不动声色的便表示拒绝谈论。

“也罢。其实......立后一事也不急在一时。王侍郎和孟参政也是急了些。一个容华,一个小仪。就敢放言要做皇后。哼。也是不识趣之人。”太后对立后一事似乎并不怎么关心。“倒是茜儿......哀家今儿个只要你一句话。”

采莲姑姑闻言即是一脸愁苦,知道太后同子恒又是免不了一阵争吵。

“安妃?”子恒犹豫的试探道。

“一个武雪依乃罪臣之女。死后追封为淑妃。茜儿......”

“母后若是对此不满,为何不早些同儿臣说?”子恒不明白太后为何时隔了这么久才想起这事儿。至于为何不同......安妃到底是何人的‘妃’?太后总也不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吧。

“哀家要问的是。安妃到底死因为何?”太后终于道出了正题,侧过脸来,直直的瞅住子恒。

“娘娘!”采莲姑姑急急出声打断太后。不安的瞧着子恒的神色。道:“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娘娘不是答应奴婢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了,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照母后这么说......安妃不是死于难产?”子恒似乎并不惊讶。只是淡淡的反问,道。

“皇儿当真不知道为什么?”太后一点也不松懈,依旧是直直的看住子恒。

“不瞒母后。”子恒坦白道:“儿臣有让人检查过安妃的尸体。确实是死于大出血没错。可是......安妃乃是顺产,胎儿又是足月。怎会......怎会又死于大出血?”子恒自顾自的说着,又道:“儿臣也为此事消沉了一阵。心道母后未免太狠......不过......今儿个母后主动提及。儿臣倒是有些不解了。”

“茜儿当真是顺产?”太后闻言,倒很是吃惊。

“足月而生。据闻,亦是头先出来。儿臣想......因为不会错吧。”子恒回忆了一下,才道。

“当真不是你......”太后似信非信。依旧对子恒有所保留。

“呵。”子恒极为不悦,但亦没有表露,只是笑着,道:“儿臣以为是母后所为。母后却以为是儿臣所为。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所为呢?安妃在地下恐怕也很想知道吧。”

太后低头思索了片刻,又抬起脸来看了采莲姑姑一眼,方对着子恒道:“哀家为何要这样做?即便皇贵妃再宅心仁厚对二皇子再好。也难免会分亲疏。哀家怎会忍心叫这么小的孩子一生下来便没了母妃?”

“那母后又为何会以为是儿臣所为?”子恒接着太后的话反问道:“皇贵妃自己有儿子。亦是太子。即便安妃生了个儿子又如何?别说那不是朕的儿子。就算是朕的儿子。也不可能爬过皇贵妃的头顶去。儿臣何必多此一举害了安妃。还把她的儿子交与皇贵妃养育?若母后非要怀疑是儿臣所为......那儿臣为何不直接除了二皇子。权当是难产的时候一尸两命......岂不更好?”子恒越说心火越大,后面难免说起了赌气的话。

太后闻言,认真的想了片刻。还是没有半点头绪。只得沉默不语。采莲姑姑出言调和,道:“皇上说的极是。皇上乃仁义之君......定不会做这等事情。娘娘您心里头自然也是再明白不过的。安妃娘娘左右亦不可能是皇贵妃封后路上的绊脚石不是?”

太后随不说话,头却是不自觉的点了一下。

“母后若是不信,儿臣也没什么话好说。”子恒见太后迟迟不表态,心火又是旺了不少,一撂狠话,道:“二皇子若是在安妃身边长大。左右不过是个庶子。是个被冷落的宫人所出。如今安妃一死。只要这宫里头一日无后,皇贵妃所出之子便是嫡子。亦是宠妃之子。儿臣倒是觉得母后此举当真是绝妙。”

太后虽是问心无愧,但被子恒这么一说,倒是顿时慌了神。果然安茜儿一死。二皇子便是占尽了好处。

采莲姑姑见太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一副百口莫辩的模样,也是着急,壮着胆子替太后辩解道:“皇上。娘娘决不是这样的人。皇上也瞧的出来。娘娘是当真疼爱安妃娘娘。怎会!”

“朕是她的儿子。”子恒对着采莲姑姑,便不再顾忌。终是忍不住怒道:“她怎么就不信朕呢?朕到底做错了什么?朕何尝不是一直在忍让?可忍让至此。朕到底得到了什么?”

采莲姑姑闻言也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皇儿......”太后心下也是触动,直直悔恨不已,出言要安抚子恒。

不想子恒拒绝,退了几步,一拱手道:“儿臣还有不少公务要处理,就不打扰母后休息了。改日再来向母后问安。”随即一甩手便快步出了凤鸣殿。

“娘娘......您这是作甚呢?”采莲姑姑望着子恒离去的背影,哀怨的唤了太后一声。

太后不语,眉宇间全是哀伤之色。半晌,终于叹息道:“采莲......”

“娘娘......”采莲姑姑狐疑的望了望太后,道。

“采莲啊......你说子谦这孩子,哀家要怎么调教才好呢?”太后哽咽着红了眼。

“娘娘。娘娘您的意思是?”采莲姑姑闻言,惊的目瞪口呆。着实的难以相信。

“哀家不是一开始的时候便说了......哀家这条命。谁拿了去......都是一样的。”太后似不堪重负一般缓缓的合上了双眼。

“娘娘莫要胡思乱想了。还是......还是好好休息吧。”采莲姑姑这会儿子还没能从惊恐中缓解过来,一时也不知怎么安慰太后。只得胡乱的宽慰了几句。

“哀家的病,哀家自己心里知道。所以今儿个哀家不过是想确认一下罢了。”太后依旧闭着双眼,幽幽的说道。

“娘娘......这......”采莲姑姑急的忍不住带了一丝哭腔,道:“要不禀明皇上。叫皇上换个太医来瞧瞧吧?”

太后不语,只是闭着双眼,重重的沉了口气。

“子恒?”我才走到凤鸣殿大门口。就远远的瞧见子恒怒气冲冲的往外走。

采禾也是一眼就瞧见了,凑到我耳边小声道:“娘娘,是皇上。”

那边李广才也是眼见。一眼就瞧见了我们。急急行礼,道:“奴才见过皇贵妃。皇贵妃吉祥。”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我瞅着子恒脸色不善。这儿又是凤鸣殿附近。便按足礼数给子恒行了个礼。

子恒瞧见我先是一愣,随即缓和了一些脸色才道:“菀菀?你这么来了?”

“太后娘娘凤体违和。臣妾带了些点心前来探望。”

“不必了。太后眼下怕是什么人都不想见。”子恒一听见太后二字。脸色顿时又沉了下来。我心道:定是同太后吵架了。

李广才见我不语。气氛有些尴尬,便出言调解道:“太后娘娘眼下怕是又歇下了。不如由奴才替娘娘把点心送进去。娘娘就陪同皇上一块儿回了吧。”

我见有人给台阶下,便淡淡一笑,道:“也好。那就有劳李公公了。”

“哎哟,娘娘客气。只管交给奴才去办便是。”李广才笑着一哈腰,道。

“采元。”我朝身后唤了一声。采元立即提着篮子上前,将食盒交到李广才手上,道:“有劳公公。”

“采元姑娘客气。”

子恒似很烦躁不等客气完,就大步的向前跨了一步。李广才急急朝小平子使了个眼色,示意跟紧了子恒,莫要出什么岔子。自己便返身回了凤鸣殿。

我也是紧紧的跟了上去,一路也不说话。我亦不与子恒并行。只是闷着头跟在后边。

子恒气急败坏的匆匆向前赶路,走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又急急停住,转过身来,见我闷声在后头跟着。有些不好意思。又折回来牵我的手。我抬脸冲他笑了一笑这才并肩而行。

依旧是相对无言。子恒不说......我便不问。

“菀菀......方才......方才子恒心情不好。”子恒牵着我的手微微沁出了一些汗水。

“菀菀知道。”我低着头小声的应着,道:“定是同太后娘娘争执了吧?”

子恒似被我说中,只是将我的手捏在手心使劲的揉搓了一下。

“太后身子抱恙,兴许脾气难免差些。子恒莫要放在心上才是。”我不自觉的看了看被子恒握着的右手,道。

子恒依旧沉默不语。我也不再多言,只是轻轻的将脑袋依靠在子恒的肩头。子恒一愣,顺而松开我的手。张开怀抱我揽住了我的肩头。

又是一夜快要降临,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从凤鸣殿跌跌撞撞跑回来的。似乎方才所见的一幕都是幻觉一般。脑子里反反复复挥之不去就是这几句话。虽然觉得难以置信,但......似乎之前很多的很多的不能理解都统统能够串联起来了。比如为何管家倒台太后还能住在凤鸣殿,比如为何太后最终倒戈帮助了子恒。为何太后会对子恒的骨血这般的亲近似如己出。

“母后,朕知道,你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朕。今晚你就最后再为朕一次。安心的去吧。把所有的往事,所有的秘密全都带到皇家的陵园里去吧。”

为何?为何子恒要这么说?到底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我神色慌乱,亦有些神志不清。

采禾,采元小心的伺候着,不时关切的唤我两声,我急急收了收思绪,暗自庆幸先前让她们都在外头候着。要不.......我担忧的瞅了采禾与采元一眼。要不......这二人一个都别想活着。

我一直战战兢兢的,时不时的还哆嗦一下,连喝口水都连连被呛住。要不就是不小心掉了杯盖,啪啪的碎了一地。这仗势愣是吓得采禾,采元她们都慌了神。我不住的往门外面瞅,生怕见着子恒,又生怕听见有人来报,说太后已死。我就这般的神神叨叨,弄的自己都有些精神分裂。采禾与采元互相交换着眼神。总以为我是盼着皇上快些到。便自作了主张想要去乾清宫请子恒。可我心里头是明白的,此刻子恒怎会在乾清宫?

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才隐约听见外头有了动静。我日日都听着,知道那是子恒要来了。我越加的心惊胆战,不明白应该如何面对他才好。我到底是胆怯的。若是当真看不清楚子恒这个人。我在这后宫里头就会越来的越不安心。毕竟他是唯一支持着我的理由。

“奴婢参见皇上。”采禾见子恒来了,心里着实高兴。脸带笑意的行了礼就急急扭过头来瞧我。只见我并未面露喜色,顿觉奇怪。但也只是自顾自的猜想着没有出声。

采元倒是轻轻的碰了我一下,道:“娘娘,皇上来了。”

我神色难掩惊慌,但还是极力的克制自己,小声的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皇上这儿由本宫伺候着就行了。”说着,顿了一下,再一压低声音对采元吩咐道:“不准让任何人知道本宫今天去过凤鸣殿。”

“这......是。奴婢明白了。”采元欠身应着,连同子恒带来的奴才奴婢们一并退了下去。

“菀菀?”子恒也是察觉我的反应有些异常,小心的走了过来,在我身边坐下。我不自觉的一个激灵,但却并未叫子恒察觉。

“菀菀。今儿个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子恒见我没有反应,继续关切的问道。

“呃!菀菀今天是有些不舒服。”我侧过脸去,对着子恒,却是低了低头,将眸子直直垂在地上应道。

“菀菀.......”子恒伸出手来,将我的下巴抬起,担忧的问道:“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不看着子恒说话。”

“没......没什么。”我目光微微一抬又急急的垂了下去。有些结结巴巴的回道:“菀菀只是有些不太舒服。”

“不会的。”子恒肯定的说道:“菀菀,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子恒。”

我无言以对,心却忍不住反问道:你又何尝不是有事瞒着我?

“菀菀,看着我。”子恒托住我下巴的手又向上抬了抬。我无处躲藏,只得对上了他的双眼。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子恒的语气不容抗拒。我却又是忍不住想躲避他的眼神。我不知道应该怎样问,又应该如何开口。

“我......我......”我犹豫了片刻,终还是假假的扯出一丝微笑,迎上子恒的目光,道:“子恒......真的没什么!”

子恒并不轻易的让我忽悠过去,只是继续抬着我的下巴,很是认真的看住我。不语。我被他瞧的一阵慌乱,刚想错开眼神,又觉得如此一来定显心虚。便定了定神,直直的回看子恒。

子恒的神色说不出的沉重,终是道出一句:“菀菀。你真变了。”

我的神色亦是黯然。心道:变的又何止是我?

“先前,你的心里总是藏不住话的。”子恒心痛的看着我,道:“可是......可是现在......菀菀,你变了。变得......变得叫子恒不安。你我之间越来越客道,越来越疏远。似乎......似乎是你温柔了。体贴了。可是......可是子恒却觉得这种温柔体贴是那般的不真实。似乎,似乎只要我一不小心就会失去。”

我不知怎么回答子恒,兴许真正的感情不是苦心经营出来吧。真心相爱过的两个人,只要有一个人变了。另一个人总能感觉的到吧。

“这些话......子恒早就想说了。一直苦于找不着机会。菀菀......子恒要怎么做。你我才能回到从前的样子?”子恒眼中闪耀着急切的询问之色。

我愧疚,有一些。我难过,也有一些。我的不信任,今晚又生出一些。

“子恒......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安慰着子恒,心里却道:总会有那么一天我真正的完全的适应这个皇宫,适应你。到那时......一切都会好好的。

“当真?”子恒眼中并未全信,却还是不死心的问道:“菀菀......你说话要算话。”

“嗯。菀菀一定说话算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未来......我们慢慢来就是。”我说着忍不住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苦笑还是真的好笑。

“过去的过去?”子恒喃喃的念叨:“过去的,真的能过去?”

“嗯。都过去吧。”我笑着,笑意中却满是苦涩。过去的往往过不去,才会留成最痛的现在。若是能够让一切都过去,兴许我就能离开子恒。一个人活。可惜......怎么能?怎么能呢?

是梦,即使有子恒守在我身边,我依旧被梦魇所困,也许,今夜正是因为有子恒在我身边。

“菀菀?菀菀?”子恒见我在睡梦中不停的呓语着,便出声唤我,道:“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啊——”我顿时惊醒,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半晌回不过神来。等到我慢慢镇定下来,便发现我已被搂在子恒怀里。

“菀菀。你怎么了?”子恒担忧的看着我。不断的用袖口替我擦着头上的汗水,道:“莫不是做了什么噩梦?”

我微微的点了点头,梦里太后七窍流血的模样,直到现在还是叫我心惊肉跳。我沉沉的呼气,吸气。然后趁着黑暗,小声的试探,道:“太后越病越重。听说......听说已是下不了床了。”

“嗯!”子恒没想到我会提到这一茬,回答的时候难免含含糊糊。我的耳朵贴在子恒的心口。听着子恒不规律的心跳。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又道:“子恒......”

“嗯?”子恒将下巴抵住我的额头,从鼻尖轻哼出声,道。

“菀菀......方才做了个噩梦。”我忐忑道。

“关于太后的?”子恒虽然问的自然,身子确实微微的僵了一僵。

我闻言亦是一惊,身子微微弹了一下。没想到子恒竟是没有回避。便有些含糊的点了点头,道:“嗯。子恒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子恒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背,道:“不怕,只不过是个噩梦罢了。”

“嗯。”我乖顺的点着脑袋。心想:为何凤鸣殿迟迟没有动静?难道?难道我在凤鸣殿所见的一切......都是幻觉?

“睡吧。”子恒在我耳边呢喃着。

我伸出手反抱住子恒,然后缓缓闭上双眼。好久好久也没能睡着。总觉得子恒的身子冰冰凉。子恒似乎也很不踏实。一夜无眠。子恒一直睁着双眼。我紧紧闭着,睫毛却是不住的颤动着。

“菀菀......你睡了么?”子恒似有一丝察觉,道。

“还没有......”我也知道是瞒不去的。便轻声道:“子恒......也还没睡呢?”

子恒被我一问,却是没有再出声。我们已不是相濡以沫的两个人了。不过是各自怀着心思的两个人。

“子恒有心事?”我依旧被子恒揽在怀中,轻声问道。

子恒似乎并没有答我的意思。依旧是沉默着。我亦不再多问,用力的闭上双眼,只是......这长夜却是太过的漫长。

我感觉到子恒轻轻动了一下,我并没有睁开双眼,子恒却又是一个翻身将我压在了身下。我惊慌的睁开双眼,正好与子恒直直的对上了。

子恒看上去很是憔悴,失眠的人大约都是这样的。我没有拒绝。也知道拒绝不了。便默默的将手伸出环住了子恒的脖子。

天还没亮,我就醒了,见子恒已经起身,便躲在掖着的被角缝里偷看着子恒更衣离去。子恒一走,我一个人就更加没法睡了。就怕突然冲进来一个人,说太后殁了。

终于在天微微泛出白露的时候我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会儿。直到大约子恒快要下朝的时候采元才急急来报,将我从睡梦中唤醒,说是太后殁了。采莲姑姑殉主一块儿去了。我的眼泪突的就涌了出来,连采莲姑姑都一并去了......看来,昨日在凤鸣殿所见所闻并不是幻觉。

采元慌乱又不好出声问我怎么了,我瞧在眼里,只是微微控制了一下情绪道:“太后生前那般的疼爱太子。”

采元这才打消了疑虑应和道:“是啊。太后可是疼太子疼的紧......娘娘您也莫要太难过了。”

我点着头默不作声,匆匆的换了身孝服便领着人往凤鸣殿赶去,临走时留下了小安子,让他去向皇上请示,是不是要把两位皇子也带上。到了凤鸣殿之后小安子才只身来回话,说是等出殡那日再抱上二位皇子也不迟。我想着也是。毕竟尤其这二皇子着实还太小了。若是啼哭惊了灵堂毕竟不妥。

第一日,我不顾劝阻要留守灵堂,说要代皇上替太后守孝。

第二日就听采禾提到说是朝堂之上已有耿直的良臣替我进言,说是皇贵妃仁,义,孝皆为典范,乃母仪天下之极佳人选。兴许这话若是搁在平日我定会欣喜,只是搁在这节骨眼上我却是连半点心都没上。只觉得就算荣极一世,换来的不过也就是安葬遗体的方寸之地罢了。

第二日,我原本也是要继续留守灵堂了,一方面能避开与子恒独处,另一方面也可以静下心来仔细想想。结果因为前一日想的太过伤神,只是守了半夜就倒下了,最终由周婉容顶了我的缺替我继续守孝。我虽病了,太后的身后事我依旧是大大小小一手操办,王熙若因为王臣相贬官一事消停不少。孟紫媛已是明白什么叫前车之鉴,亦是安分的不得了。周婉容里里外外替我打着帮手。美人们更是只顾守着自个儿的那点方寸之地。后宫里头满天满地的白色掩盖了原本已是红花绿草的夏日。所有的庆典都是被无限期的押后,比如围绕着二皇子的种种庆典。就是这等的需要谨言慎行的时候,依旧有些不怕死的在外头散布者谣言,称二皇子乃克命。克死生母安妃不说,还克死了太后。接连着两桩丧事将皇室得子的喜悦冲刷的干干净净。我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替二皇子惋惜,这么小一个孩子。原本以后生日恐怕都要以安茜儿之死者为大。不可能为其大张旗鼓的庆生。这样一来......一帮子大人竟是为难一个还不足月的孩子。只怪她生母不济。我这个养母更是不济。

第三日,大约是心病,我已是不能下床,又不肯见太医,成日呆呆的一个人唉声叹气。采禾跟采元都是聪明人,没有只字的探问。都大约能猜想到那一日我在凤鸣殿兴许是瞧见了什么才会这般的惊慌失措,第二日便来报太后突然死了不说,连采莲姑姑都一并殉主的。再加上我还吩咐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那日去过凤鸣殿。她们也是晓得的,这事儿若是弄大了。她们二人的小命也定是保不住的。

我病了的这些日子。子恒只是唤人来问了一声,送了点补品并没有亲自过来。听采禾跟采元的来的消息。说是管家倒台的时候有一帮臣子是仰仗着太后的庇佑才平安无事。眼下太后一死,这些人与子恒之间便失了平衡。以至于有些按耐不住,子恒也是有一些焦头烂额。就算是瘦死的骆驼也还是比马要大。就算是蝼蚁逼急了还要反击的。所以子恒一方面要安抚,一方面还要施压才能得以平衡。

头七那日,我又做了噩梦,梦中惊醒过来,子恒并不在身边,倒是今夜值班的采宁轻轻叩了下门,道:“娘娘,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你睡吧。”我自己睡不着也就罢了,莫要连累了下人也不得安宁。我安静的听见外头的采宁又重新睡下的声响这才回过神来仔细的想着那个梦,梦里梦见的不是太后,竟是采莲姑姑。还有一个人,好像是我自己。大约是那个真正的林菀菀吧。我不是太肯定。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盯着我看罢了,竟是给吓醒了。她们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呢?我突觉头疼,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人是乏的很,却是不敢再闭上双眼。听说生平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为何?我会这般的害怕?我并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不是么?

丧葬吉日:太后的遗体出殡。后宫嫔妃皆要到乾清门送太后最后一程。子恒派人来传话,说是我身子不好,可以不用前去。我躺在床上也是有一丝的忧郁,但是两位皇子左右都是要到场的。我倒是有些放心不下。

单姵珠瞧着我似不放心一般,便道:“反正宫里头有撵轿,只管同二位皇子同往便是。”

我微微的一点头,采禾与采元便赶紧利索的给我换上了相对厚一些的孝服,怕外头风吹,我又不肯看太医吃药。所以采禾跟采元里里外外都特别的小心。

一路到了乾清门外,子恒已经在了。见我病容憔悴,不自觉的微皱了一记眉头,随即吩咐小平子过来叫我自己多加小心,莫要吹了风,着了凉什么的。我只是垂着头不语,待小平子全部叮嘱完毕了,才微微的点了点头,请小安子回去复命,说我已晓得了。会自己当心的。

大约时辰到了,所有的宫人都一并到了皇城正门。妃嫔,宗亲女眷以及宫女们都依照品级跪在皇城之内,文武百官则是跪在皇城之外。子恒立在最前面,昊天同二皇子被李广才和小平子分别包在手中,分别一前一后跪于子恒身后的左右两侧。

我跪了一会儿便已满头大汗。有些不支。但我依旧是坚持着,一来我不能这个时候给子恒出丑,二来......二来竟是忘记了太后对我种种的不好,只是她对我的一丝丝好,劈头盖脸的袭来。以及女子对女子的扼腕叹息。

突然,漫天飞舞的白纸在眼前飘散,接着太后的棺木缓缓的映入眼帘。人活一世,争了一世。果真是什么都带不走,正如来时亦什么都没有带来。

我顿时有些感伤,太后,这个女人一生何其风光,从皇后到太后。是后宫的之主又能如何?即便成了天下之主又能如何?不过百年,总归都是一片黄土罢了。为何......世人总是这般的看不清楚?

我隐约觉得双眼模糊,不知是天起风了,还是心起风了。

太后的棺木在后宫嫔妃如潮的叩拜中慢慢出了皇城大门。紧接着接受着文武百官的叩拜,最后是子恒的。我能想象子恒现在的神情。定是复杂的。子恒......太后......都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而这秘密,采莲姑姑定是知晓的。

随后慢慢传来了宣读祭文的声音,兴许有一日我也会躺在棺木之中,然后身边的人猫哭耗子般的哀号着,歌颂着我的生平事迹,那般的惺惺作态,令人呕吐,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整个仪式持续了很久,我只是自顾自的哀伤着,竟是忘了喊累,直到仪式结束,我才发现双膝早就已经直不起来了。顿时向一边歪斜过去,采禾跟采元赶紧上前将我扶上了撵轿。单姵珠和郑文惠也是各自去抱回了昊天同二皇子,跟着我的撵轿一同回了凤栖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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