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一个人类吗？
从出生以来，我一直都在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
生而知之，被古人是称之为“宿慧”，通晓了前世的知识，是被视为高僧才能拥有的能力。
只可惜我对于佛经什么的毫无看法，也可以被称为一点悟性也没有，根本没办法从中领悟出一些发人深省的大道理，故而我也不会认为自己会是什么高僧之类的。
那么，一介普通的人类，又有哪个会留有前世的记忆，亦或者说，什么时候会有所谓的前世之说？
我一直就报有着这样一个疑问。
我，究竟算不算是一个真正的人类呢？
“我发动那个类似‘两界嗣子’的仪式的目的，就是让我身上属于‘红世魔王’的部分回归到身为‘红世魔王’的那部分身上，纯净作为人类的自我的部分。与其说是‘两界嗣子’的仪式，倒不如或是恰恰相反，正是将一位体内不纯净的部分加以纯净分离的仪式，让人类更加人类，让‘红世魔王’更加‘红世魔王’。”
过往的我深深地注视着我，一字一字地将言辞灌入我的耳中。
“只可惜，我原以为用来作为仪式祭品的‘红世使徒’、‘红世魔王’、接近‘红世魔神’的三位力量出了点小小的差错。果然没有真正的‘红世魔神’的力量作为祭品就不行。仪式只能说是成功了一半，你在十四岁之前的人生都是非常正常的人类生活。就算是有点小小的伪装记忆残留，但也无伤大雅。可是，我万万没有料到，居然那个时候你竟然遇见了一个‘红世使徒’！”
我张了张嘴，有些讶异。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为什么我完全一点印象都没有？
过往的我冷冷地瞥了我一眼说道：“难不成你还真以为你体内的‘存在之力’是怎样出现的？我已经将所有的差异点，包括‘存在之力’都封印进了宝具之中，所以你的体内就和普通的人类一样，是绝对不会出现半点‘存在之力’的。可是那个时候一个‘红世使徒’正好路过你现在居住的这座城市，你也正好处于了他的吞噬范围之类。”
我心中已经有些料到了后来会发生的事情了，也没有插嘴，就这样等着过往的我将这段我毫无半点记忆的过去说出来。
“本来仪式如果是完美无缺的话，那么你自然就会作为一个普通人类一样，毫无半点抵抗能力地被对方给分解成为最基本的‘存在之力’。然而，出乎我的意料，宝具居然会突然地传送到了你的身边，在将对方就这样吞噬了之后，还返还了一丝‘存在之力’给你！”
“所以说，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人生轨迹就发生了偏离，不再是按照你所安排的那样的径路前进了，是吗？”
我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心底却叹了一口气。
从几何时，我是那样的期待着自己仅仅是依靠着剑术这门技艺锻炼出的气感，而并非是所谓的吞噬才产生的“存在之力”。只是现实是那样的残酷，一点点的展现在我的面前的事实告诉我，我只不过是区区一介伪物而已。就算再怎样努力想要变成真正的人类，只要出现一点点小小的失误，一切事情就会变得面目全非。
而我之前那样努力的人生，仿佛至若是一场幻梦一样，在“红世之徒”的进*之下，瞬息之间破碎成了片片残影。
“……可以说是天意弄人。尽管我从来都不相信这种东西，但是，的确是有可能是世界意识本源在干扰着一切。”
过往的我也叹了一口气，却说出了让我心头一跳的词汇。
世界意识本源？
我记得之前在教授的记忆之中也曾经听到过这个名词，当时我也做过一些猜想，但是教授和过往的我并没有在这个词汇上继续讨论下去，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得知我的猜测是否是正确的。现在过往的我在我的面前再度谈论到了这个词汇，那么，接下来……
“说到这个词语，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度到了一些大概。的确就是这样，‘红世之徒’乃是异世界‘红世’之中过来的侵略者。在这个世界上，那就是天敌一般的存在。如果让他们在这个世界上肆意妄为的话，那么很快，这个世界将会变成一片虚无的荒漠，所有人类都会被吞噬。所以，在世界本源意识的干扰下，‘红世之徒’之中的一些存在选择了接受它的建议，开发出了和这个世界上的人类签下合约，造就了讨伐同类的存在，那就是火雾战士的诞生契机。”
“天壤的劫火”亚拉斯特尔当初似乎的确没有说起过火雾战士究竟是如何诞生的，他只是向我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因为同类的过度捕食让他们这些“有识之士”产生了危机感，有可能还会波及到他们原本的世界“红世”的安危，所以他们才会与一些因为亲人、爱人被“红世使徒”吞食的人类签下契约，成为讨灭同类的火雾战士的力量供给源。但是，他的确没有说过，火雾战士到底是怎样诞生的，仅仅是一个原因是没有办法说明全部的理由的，就好比这个契约仪式，有到底是怎样的一回事呢？他们不可能专门为此进行大量的实验来研究这样的一个“自在法”，这里自然是存在着一个疑点的。故而，世界意识本源就是最好的解释了，尽管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排除了一切不可能之后，所剩下的惟一一个答案，无论再怎样看起来不可思议，都会是正确的结论。
“……那么，你想说的就是，我们被世界本源意识选中了？要担负起火雾战士迄今为止都未能完成的职责？”
我头一会发现自己的语气之中居然带着如此浓烈的嘲讽意味。
被选中者？
这是哪门子的小说展开？
为什么一切都要被别人所掌握？
我个人的意愿又被置于何处呢？
“如果你没有相近的觉悟的话，世界意识本源亦不会选中你。而且，这也仅仅只是我个人所作出的一点点猜测而已。说不定你也只不过是捎带上了而已。不说别的，你不觉得你身边那个密斯提斯很可疑吗？”
过往的我的一句话就将我心中无端升起的满腔愤怒尽数扑灭。
“尽管我的确就是一个‘红世魔王’因为某种原因蜕变成为的人类，但是我并不会因为自己之前的身份而感到任何不忿的情感。而且，现在你是你，你的一切都将有你背负，我们的一些遗留问题也将会影响到你接下来的生活。所以，你做好了准备了吗？”
过往的我的话语之中，没有一丝怜悯，亦没有一丝其他任何情感的流露。
“你又是否知道，你为何一直以来，所学习的是剑术而非剑道呢？”
“你真正开始舞动着手中的太刀斩杀敌人的时候，做好准备了吗？”
“也就是说，你一直都在我的体内潜伏着，注视着我身上已经发生过的一切？”
我没有动摇，先前过往的我在一一说出一些我心中忧虑和思考的问题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他有可能一直以来都寄居在我的体内观察我的生活的事情。虽然是过去的我，但是这样一个人存在自己的体内，怎样想都不会是一件让人感到愉快的事情，就算我这样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怪异的家伙也一样。
“……说的太多了，居然忘记了你和我是同源体呢。教授的举动只不过是将一切摊明在你的眼前，但我却不得不出现在你的面前，向你逐一解释清楚事情的原委。不然尽管你能够想象得出一切，却没有见到解释的话，必定无法释怀。”
过往的我向我解释道，只是其中有着几分的诚意，恐怕就只有他自己才会知道了。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是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教授的‘自在法’是将你摄入他的记忆之中，观察他允许开放的那一部分记忆。我已经将这个‘自在法’做出了改动，在结束的时候，你将会被传送到御琦市内，而不是依照教授原本的设置那样继续留在飞艇之内。同时我也会彻底的消失，再也不会存在在你的体内了。”
“然而你这也不过时逃出生天而已。虽然现在你们这边已经集结了三名火雾战士，‘炎发灼眼的杀手’，‘悼文吟诵者’还有‘盛装的骑手’，但是想要将教授击败仍然是机会渺茫。也就是说，你将会成为这场战斗的决定性力量，同时是否能够保护住这座城市不被教授毁灭，也要看你究竟能做出怎样的觉悟了。”
“御琦市会被教授毁灭？这是怎么一回事？”
过往的我口中吐露的言词让我心中一惊，这是怎么回事？教授之前根本就没有和我说到过这样的事情。我也只是从教授那坦诚的口气之中得知了教授试图将这座城市的扭曲尽可能的扩大化，但是如果仅仅只是依靠教授本身的力量的话，那么是绝对不可能将扭曲扩大得将整座城市都包括在其中，最多也就是如同之前我所见识到的那样，在城市内出现一部分的混乱。
“调音失败，这可是教授做的手脚。如果仅仅只靠着教授一个人的力量的话，的确是没有办法将整座城市都扭曲破坏，但是教授做的手脚可不仅仅只是让调音失败。调音本来的目的是将整座城市内部的扭曲全部逆转，恢复到以往的平和，教授在这个‘自在法’之中混入的音调，正是恰恰相反的曲乐，不多不少，正好能够让调音的效果彻底的来个调转。然后，引出的结果，就不需要我过多的进行阐述了吧。”
过往的我冷漠的声音让我感到阵阵寒意。
也就是说，教授从一开始就是抱着扭曲的念头来进行这个他自以为的实验。
我能做的，就应该是和之前的那些行动一样，和夏娜她们这些火雾战士一起阻止“红世魔王”对于御琦市的一切图谋。
可是为什么，我在迟疑？
“……为什么，你会说没有我的话，他们会失败呢？不说夏娜这个初出茅庐的火雾战士，‘悼文吟诵者’玛婕琳·朵和‘盛装的骑手’卡姆辛都是身经百战、成为火雾战士数百年的战士，怎么会无法击败身仅一人的教授呢？”
由不得我相信过往的我的话语，教授的确非常疯狂，也可以弄出一些超越想象的诡异东西出来，但是战斗上来说，三名火雾战士无论如何都可以说是凌驾于一位“红世魔王”之上的，教授难道还有这么什么不可思议的杀手锏不成？还是说教授会傻不愣登的拉着三名火雾战士一同去死吗？就我看来，教授绝不可能是那种性格的存在才对。
“……教授的确不会选择同归于尽的方法，只是，教授往往进入实验状态之后，就会完全忽视一切，比如说这次扭曲的实验，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但是教授的眼中已经完全忽略了结果所可能带来的后果，他只想要直视这次实验而已。”
……的确如此。
在教授的记忆之中，最后一次过往的我出现的那次仪式，教授明知被卷入会导致自身的灭亡，而他却依旧是无视这样已经明白在他面前的结果，仍要坚持着置身于这样危险的境地来了解这样他不了解的实验。
也就是说，这一次也会一样。
如果夏娜他们无法阻止教授将实验进行下去的话，后果自然是教授和我们一起葬身于此，连带着整座御琦市一同化为所有人记忆中不存在的缺失点。
这样的结局，我无法接受！
我不认为自己从一开始就决定站在“红世之徒”的对面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哪怕我现在从过往的我的口中得知了我很有可能并非一个纯粹的人类的事实，但我心中仍然愿意将自己视为一个人类。
我无法坐视自己的同类宛如猪豚一般任之宰割。这并不是什么世界本源意识所选中之人才会产生的觉悟，而是我自己从自己的本心深处作出的决定。
我坦然接受现实，但并不代表我就能任由现实击垮我。
“……我会出击的。”
我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作为一个人类，而不是‘红世魔王’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这是过往的你所遗留下的罪孽，我会替你进行赎罪，同时这也是我选择的自我的救赎。”
“哼，说的不错。那么，既然你已经有了选择，我就再赠送给你一点力量吧。”
过往的我似乎对我的选择很满意，轻轻地一挥手，似乎有什么东西飘入了我的体内。
“既然说了，那么就要做到。我能做的，也就这么一点了……”
过往的我在我的眼前，逐渐地消失，但是言语却遗留在我的耳边，一点点的钻进我的内心。
“……我很高兴，你选择作为一个人类继续生活下去。不要认输啊。”
我合上了双目，不忍注视过往的我的消亡。
只是待我再度睁开双目的时候，已经身处于一处空旷的停车场之中。眺望不远处，教授的飞艇正在逐渐接近城市中心，天空中飞翔的夏娜就仿佛流萤之火，而不远处的一个石像巨人正舞动着手中的巨大石棒。
感受着在体内澎湃涌动的力量，我举起了右手，身后影影出现了一道道不可视的人影。
“骑士团，出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