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时间比昨天来得稍早一些。
因为天色接近黄昏，担心法利亚格尼又会过来对我们进行袭击的我加快了速度，催促着坂井迅速收拾好一切，朝似乎对我们还有些话要说的佐藤和田中打个哈哈，跟着夏娜如脱兔般一溜烟跑出教室。
离开教学楼之后，我感觉到了某种视线一直投在我们身上，回头一看，田中与佐藤一脸诧异的从教室窗口探出头，目送着我们快速离去的背影。
“今天我们要去哪里？该不会是一直在市内到处转吧？”
离开学校的我们三个人，走进由学校通往御崎大桥的大马路上，拥挤的人群中。
坂井在看着身边时常有着火炬路过的人群，突然没头没脑的问道。
“有利的地方，你之前不就已经问过同样的问题了吗？愚蠢的东西。”
夏娜亦是语气不善的回话，面对着两个莫名其妙的就开始针对起来的家伙，我感觉脑袋也疼了起来。
“你只是说了是人群稀少的地点，但是有没有一个具体的位置呢？”
在事情刚出现苗头的时候就应该直接将之扑灭，我也是这样做的。随着我的发问，夏娜也将矛头收回，认真地看向我并作出回应。
“对于这座城市的布局，我认为很有必要先进行更加深入的认识。”
也是，当初说要找人烟稀少的地方，不知为何夏娜却带着我们往市中心走去了。
我们来到连接住宅区和商业区的御崎大桥上，两端铺有宽广人行道的大铁桥上，行走的人群中有许多名胸中怀抱着灵火的火炬熙来攘往。现在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比刚开始集中注意力看的更清楚。大概是因为已经掌握到集中注意力的方法，即使灵火本身非常微弱，相隔也有一段距离，我还是可以看出来。
在这种叫人灰心丧志的景象中，坂井突然开口道：“对了，夏娜，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要问什么？”
面对坂井很少有的看起来很正经的发问，夏娜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盛怒了，这种正常的反映让我心下一安。
“你说过有一群胡来的家伙，专门在这个世界吃掉存在之力，完全不顾世界会产生扭曲对不对？可是他们为什么会一丝不苟的把残渣变成火炬呢？”
一名年龄与我们相仿的女孩经过行走中的我们的身旁。
“……我记得，火炬可以缓和世界的空白所造成的冲击，没错吧？就算不费这些工夫，只要拼命吃人累积力量的话，根本就不怕火雾战士不是吗？”
夏娜摇头。
“我们火雾战士，会在感受到世界的扭曲或是对方的‘自在’发动力量后追踪使徒，一旦有人毫无节制的滥捕，导致世界的均衡严重瓦解，全世界的火雾战士便会联合起来，采取行动追杀那个家伙。”
胸口的亚拉丝特而继续接话。由于夹杂在人群中，所以并未引起注意。
“例如法力亚格尼那种程度的‘魔王’，自然拥有一般使徒无法比拟的力量，很不巧，包括我在内，给予火雾战士力量的全体使徒和都是魔王。一旦双方交战，势必无法轻易收场，有些人不能以单纯的力量来衡量。”
夏娜再次开口：“一般滥捕者都会尽量避免与火舞战士交手，因为棘手难缠又得不到好处。还不如花点时间设个火炬比较省事。”
“哦，原来如此……那么，如果想给那个法力亚格尼好看的话，要怎样才能找到他？如果那家伙很有名的话，可以和其他火雾战士交换情报，试着推测出他的根据地或企图……”
试着组织出一些可能的预备方案，我按照一般的思维推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哦，这是不可能的。”
夏娜断然推翻了我的提议，轻盈的跃上铁桥的扶手。
“喂！你这样太危险了……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在周遭人们投注的好奇目光中，夏娜水平张开双手，其中一只手还抓着书包，像在表演杂技一样轻松自在的走在上面。
“我说不可能，除非偶然遇到，否则根本没有联络方式。”
“什么？面对那种非常厉害的红世魔王，聚集起来一同讨伐不应当是正理吗？”
踩在细长扶手的步伐宛如跳舞一般充满韵律感，让所有看了的人都觉得有种心神摇曳的异感。
被每一步的跳跃吓的手足无措的坂井，模样看起来很好笑，夏娜似乎是注意到了，反而像是故意地用力往前跃出。
面对玩得似是很开心的夏娜，我也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提出自己的疑问。
“就是……每位火雾战士之所以加入战斗，是出于各自不同的背景和理由，加上大家一向只相信自己的力量，所以不适合团体行动。”
弹跳的动作引来的好奇目光让坂井满脸通红，点头应了声恩。
“这一点看的出来……”
“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什么。”
疑惑地看着坂井，夏娜好像觉察到了他话语中的玄机，但又有点不确定。我也不愿意见到这两个家伙继续争吵，也就安安心心地站在一边聆听夏娜介绍这些秘闻。
“……总之，在世界各地到处巡视，自然就会发现‘使徒’的残渣也就是火炬，根据灵火的强弱就能分辨出新旧程度，接下来只要埋伏在附近就行了。”
“真没想到作法是这么笼统……没办法直截了当抓到敌人吗？”
比起有种坐以待毙的感觉，我的确更喜欢主动出击。上次被法利亚格尼找上门来，就已经让我非常憋屈了。
“只能凭大概的感觉，猜测‘好象就在附近’，等到敌人来到近距离或者使用‘封绝’，就能锁定位置。发现你们的时候也是这样，火速赶来，看到一个一脸呆样的火炬哇哇大叫，害我差点就忍不住笑出来。幸好还有池你这个奇怪的人类，稍稍可以挽回一下局面，不至于让我露出失礼的一面。”
失礼吗？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你很多时候的表现都很失礼啊，就连刚才说出的话也是十分失礼啊。
只是在面对夏娜说话时一脸瞧不起人的模样的时候，坂井也选择了非常不甘示弱的反击。
“……裙子。”
上下飞扬的裙摆内侧飞出一脚，扫过眼前。顾不得周围那些带着好奇眼光的群众，我赶上几步，伸出右手轻轻一揽，正好搭上即将命中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懂躲闪的坂井脸庞的脚，转手一拧，夏娜也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因为身体失衡的缘故，不由自主地朝下摔去。而此时我已经做好的防备，将即将摔下来的夏娜挽入了怀中。
“四周很多人在看，别作出太大幅度的动作。”
注意到被我揽入怀中的夏娜秀眉一挑，似是即将发怒，我连忙松开手放开她，并小声的说明了一下。
哼了一声，夏娜很是不耐地瞪了我一眼，却意外的没有继续追究我那失礼的行为，而是继续朝前走去。
“当对方使用封绝准备要吃人时，我就乘机闯入，要是对方发动攻击，我就把对方打倒，事情就是那么简单。”
“总之，火雾战士就是个人行动，到处打游击战就是了？”
我有些疑惑，难道就这样一直慢慢找？
“没错，以‘红世使徒’的立场来说，潜伏在这个世界吃人是他们的自由，而追杀歼灭他们是我们的自由。”
夏娜非常轻松地说着，只是这句话又引起了亚拉斯特尔有些不悦。周围此时也没有什么人继续在关注我们了，于是他也出口说道：“话不能说的这么简单。我们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歼灭愚昧至极的同胞，最重要的是担忧这两个世界的平衡遭到破坏。”
“是、是、我明白。”
夏娜开怀的笑容以答。只有在面对亚拉斯特尔时才会露出这种可爱的表情啊，我自知理亏，也不好多说，摸了摸鼻子，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没去吐槽。
“可是，从我一来就觉得……这个城市有点古怪。”
夏娜抬头望着成排矗立眼前，充满压迫感的商业大楼。
连接数条道路，以包含大型公车总站在内的御崎市车站的车站大楼为中心，包括市政府、公司行号、百货公司、地下街在内的闹市区在两人眼前一字排开。
“奇怪？你指的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夏娜少有的真正意义上的严肃性质表情，我也感觉到了她内心之中的某种焦虑感。
在此之前从来不曾留意过这个司空见惯的景象。然而在那层薄薄的表象之下，或许是连接到另一个既深且又广大的异次元世界。
“以那个法力亚格尼一个人的普通食量来说，火炬的数量实在过多。”
数量很多？
我扫视了一眼四周，一般十个人之中几乎有一两个就是火炬了，假如按照这样的比例换算，那么整座城市差不多也有近乎一成左右的人类被吞噬了存在，也就是好几万人的规模。
如此计算了一下，我不禁有些咂舌于对方的胃口，但更多的还是愤怒。
食量？
人类在你们的眼中，难道就只有食物这一种存在的意义吗？
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感觉心中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但是悲哀的情绪也油然而生。
力量上的绝对压制，人类在自己独身一人的状态下是绝对无法和红世使徒进行对抗，更何况其中更优异的存在——红世魔王。
“燃烧程度方面，从约在昨天被吃掉的新火炬到即将消失的旧火炬，老实说数量实在太多，假如不是定居在这个城市，数量不可能这么多。”
“……然后呢？”
坂井一直跟着我们，在看到夏娜的眼神之后，只能勉强的做出了一个反问。
“你的反应还真迟钝。算了，反正你这个密斯提斯从一开始我也没抱以什么期望。”
听到这个摸不着头脑的答复，夏娜大失所望，复又将目光投在了我的身上。
“那也就是说，这个进食量的不对，让你有了怀疑，没错吧。”
我眨了眨眼，低下了头，不愿意让他们看到自己有些微红的眼眶。
“想要啃食、使用、玩弄力量，其实去哪里都可以，一般‘使徒’都是这么做，数量如此庞大的火炬如果逐渐在同一个地点消失，世界的扭曲将会因此扩大。既然法利亚格尼宁肯冒着被火雾战士发现的危险……想必这个城市一定有什么东西，或是他想在这里进行什么计划。”
亚拉斯特尔也沉默不下去了，夏娜的忧虑似乎也让他感觉到了一种无言的压力。
“那会是什么？”
坂井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我和夏娜，以及化为坠子的亚拉斯特尔。
能不能讲点别的啊！夏娜心想，边口气粗鲁的回应：“我哪会知道这么多！据说那个法力亚格尼的手上有很多宝具，一定跟这个有关吧。”
“这也许不一定。虽然我对于这些红世使徒的了解都是只是通过你们的介绍了解的一鳞半爪，但是依照你们的说法，红世使徒大部分都是具有思维能力的，并且都有着各自的一套行为准则。法利亚格尼被你们成为‘猎人’，并且还有着诸多宝具，按照这个的推算，他应该是盯上了这座城市之内可能存在的宝具。你们曾经说过，一部分宝具在原主死亡的时候，会随机的进入刚刚被制造的火炬体内，那么法利亚格尼如此大规模的制造火炬，是否又是为了得到这种宝具才采取的行为呢？”
“不可能。”
夏娜干脆利落的否定了我的说法。
“这种事情都是非常小概率才会出现的，这个密斯提斯都可以说是极为罕见。而且这种宝具转移都是在原主人临死前使用出了特别的自在法才有可能实现的，如果法利亚格尼要寻觅宝具，根本不需要进行的如此麻烦。”
原来如此，坂井之所以成为密斯提斯，也是非常罕见的偶然事件吗。
我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但是在看到夏娜依然盯着我的时候，我不得不继续思考法利亚格尼大规模制造火炬的可能原因。
“你说，以前，我是说在法利亚格尼出现在这座城市之前，亚拉斯特尔先生在这个世界上度过了很长的时光，是否有见过类似的红世使徒在一座城市内大量制造火炬的行为呢？”
反正夏娜知道的事情还是比较少的，倒不如直接询问亚拉斯特尔。
面对我的疑问，亚拉斯特尔并没有任何回应。
“……亚拉斯特尔？”
夏娜也感觉到了奇怪，也低低询问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
夏娜用疑问的眼神看着我，我也只能耸耸肩，亚拉斯特尔可是待在你的脖颈上，我哪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只好默默走着，静等他的答复。
一直走到下一个红绿灯之际，亚拉斯特尔终于开口了。
“很久以前，西方边境曾有个在自己啃食的火炬身上安装机关，造成世界严重扭曲的‘魔王’。”
终于听到亚拉斯特尔开口，我连忙拉住还在往前走的坂井，拖着有些不情愿的夏娜离开大道，走进了路边一家小店内。
面对前来询问的服务生，我点了一杯绿茶，坂井要了一杯咖啡，夏娜没什么心情，她急于听到亚拉斯特尔的解释，我还是替她点了一杯蜂蜜柚子茶。
“真名为‘棺柩裁缝师’的那个‘魔王’曾经引发某椿事件，成为我们火雾战士诞生的重要契机。”
“什么事件？”
面对自己诞生的原因，夏娜也觉得有些激动。
“‘吞食城市’。”
简短的句子，听起来却如此不详，我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扭过头，却看到坂井整个人都在打颤，似乎这个词汇中蕴含的气息是异样的恐惧感。
无需亚拉斯特尔继续诉说下去，我的直觉已经在告诉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法利亚格尼意欲在这座城市内所做的事情，必定就是亚拉斯特尔刚刚说到的“吞食城市”。
手心中不由自主地溢出了汗水，这并非是恐惧，而是超越了恐惧之后的兴奋。
胸腔之中的心脏在急速的跳动着，那样超过以往的频率，即便是在以往的剑术比试，甚至是在和夏娜进行真剑对决的时候都未有过的。
我的内心在告诉我的，要去战斗。
要去战斗！
要去复仇！
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战斗！复仇！
“啪！”
重重地一记耳光狠狠的抽在了我的脸上，一瞬间我就清醒了过来。
看着夏娜有些严肃的表情，还有周围的一些客人那如同看着怪异一样的眼神，我立刻理解到自己刚才失控了。
满脑子之中充斥着战斗和复仇的欲望。
作为早已可以轻松达到明镜止水境地的我，这样的状态绝对不正常。
这是究竟怎么一回事？我为何会突然失控？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右手，右手上那个洁白的腕环仍然自在的散发出柔和的光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