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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如花美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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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帝服, 面容清隽, 梁栎坐在那里的时候,已经足够让人移不开目光。

左侧坐了方才一舞动人的柔安公主梁楠, 身着朱砂正红的舞服, 头发挽起做男儿装扮, 端的也是位面目姣好的小公子。坐在右侧的则是大歧鼎鼎大名的聿合公主梁柒, 暗红常服加身,姿容艳丽, 却也是一副少年郎的打扮。

孟获却是不敢抬眸, 碍于之前皇帝陛下‘不得拘礼’的旨意,他也只能坐着回话:“臣幼时喜爱,父亲便请了师傅专门教导。不过微臣愚笨, 又是个不持久的性子,因此只学了一段时日也就罢了。”

“恩,这倒是了, 朕看孟获颇有几分天赋的样子, 若完全是门外汉也没有这般好技艺了。”梁栎点头赞叹。

秦舸本也不是多话的性子,可是如今是这样的场合,孟获与自己一般家世,自幼也是一处长大, 因而现下笑着接了话:“臣以前到是听说过,说是孟获一次看龙舟赛的时候,对那鼓手生了兴趣。孟大人也是极其开明的性子,便专门请了教习师傅, 悉心教导,也是孟获聪颖,学了数月便有了结果。否则依着孟大人那固执的性子,学而无果怕是不会让教习师傅离开的。”

长安驸马王承衍也附和道:“是了是了,想当时我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还想一个好好的儿郎学这劳什子作甚?现下一看,呵,人家正经武艺半点未落下不说,还多了这么一门手艺能得陛下嘉奖。倒是反观我,愣是一事无成!”

王承衍一番话逗得众人不禁笑将起来,几个武将也是和孟获一起长大的交情,于是纷纷跟着打趣起来。

梁栎一面同他们说着,心里却是打起了另一个算盘:“说到这龙舟赛,今年宫内的端午节可不能再像去年那样无趣了,整好那塔都王子今日也会到汴津城,不如让他见识一下我们大歧的风采也好!”

来了,这才是今日宴会的另一个关键。

戎族塔都王子原本是定在开春三月的时候就到汴津献降表的,后来因为戎王病重耽误了行程,现下接到了消息说是会在月底之前到来。梁栎说的这番话,明面上是宫里准备一场龙舟赛,实际上却是参与接待塔都的事宜,此事若定了下来,太皇太后那里也不好多说什么。其他事情,也才好争取的余地。

今日来的都是年轻一辈的,基本算的是皇帝一系的嫡亲,如何不明白皇帝的意思?

秦舸点头,微微沉吟:“宫中久无大事,借这个机会热闹一下倒是极好。”

环卫官曹彬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十分兴奋:“哈哈,前两年因为年纪的缘故,都嫌弃微臣力气太小不让上场,今年无论如何都得证明证明臣的实力才是。”

商止戈习惯性的和司徒渊抬杠:“先说好,我和你可是要分在两组的,咱俩好久没比划比划了,这次定要分出个雌雄来!”他说着一手搭上孟获的肩膀:“先说好,孟获可是我一组的鼓手,你可不许和我争。”

“孟获的话,看他自己的意思,至于一决雌雄的事情……”司徒渊对于他的挑战十分冷静,夹了一筷子牛肉进嘴后,才淡淡的接下一句:“我反正是男人,你是雌是雄那就难说了!”

“………”

他们这对活宝梁栎也不愿意去管,他看梁柒自从梁楠坐下来之后就不再和自己说话,知道她心情不好。于是招手让小太监送了新鲜的果脯过来,又亲自放在她桌前,看她拿了吃了这才放心。和霍步轩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才算真正带了些笑意:“霍卿和罗卿久不在京,还没有机会参加这龙舟赛吧?”

“幼年时还未离京,倒是见过那热闹的,可也不曾参与过。如今时机正好,臣也有心动,倒是真希望能与诸位将军赛上一场了。”

罗延德倒是兴趣更大的样子:“俺……微臣是在西北边长大的,还没有见过龙舟,不过听上去很有意思的样子。嘿嘿,要是真比赛,微臣可有一把好气力,定能争个第一!”

“罗将军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龙舟赛可不是光靠力气就能获胜的,再说若是单看力气的话,有我们德将军在,您们两个相比还不知道谁的力气大!”这次说话的却是坐在德四海身边的一个指挥使,他也是平民,参军后屡次立功获得封赏,才有了这个指挥使的位置。武将之间素有嫌隙,他们这些人并不怎么瞧得起秦舸那边一群有父辈祖荫的世家子弟,同时也看不上罗延德这样远离朝政只凭军功起家的粗人。

眼看争端要起,梁柒只微微扯唇一笑,底下明面上的打算都立刻消失殆尽,原本怀着的小心思不说全部消失,也只能一个个的能有多深就藏多深。他有些满意,可是脸上的笑意却也只是淡淡的:“宫里的舞姬歌者新排了几支舞,乐舞监的老大人是个藏不住的性子,一天到晚上折子,念叨着‘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偏要为朕尽力!今日正好,诸位卿家也都在场,正好看一看他的实力,省得三天两头的要来烦朕!”

宫里谁都知道,如今乐舞监的白问鹤,正是谱写《破阵曲》的国乐大师白阳鹤的胞弟。与自家闲云野鹤惯了的大哥不同,在大歧皇帝还是梁炀的时候就已经入宫侍驾,到如今梁栎这一代已经算得上是三朝元老了。因着身份特殊的缘故,又是‘乐舞大师’的身份,他与梁栎之间的相处模式也算不得奇怪了。

既然皇帝都这样说了,底下的人哪里还能说个不字?

于是,乐舞监的舞姬们按照最开始的安排,换上了轻薄的舞纱,随着音乐已上了舞台。她们将头发挽起,脸上蒙着轻纱,纱线极细,并不曾藏住轻纱下娇艳的如花面容。青翠的舞衣,正好露出纤细的腰肢,随着手臂的抬起,白皙的手臂便露在皎洁的夜光中。

她们跳的正是之前在乐坊、官邸之间都广为流传的《春莺啭》。白问鹤听说是一个不满双十年华的青楼女子流传出来的,起先很是不屑,可是后来偶然见过一次之后,便大大方方的派人送了礼物去青楼谢了姚画扇,之后自己便召了舞姬重新排练。

他认为银铃声虽悦耳,但既然是用舞姿表现百鸟鸣叫,就有了喧宾夺主的意味,于是弃之不用。原本的服饰太过艳丽,于是舞姬只着青翠之色,再在发间衣袖间装饰彩色羽毛。

到底是宫廷的舞姬乐伎,哪怕是官宦之家的家伎也是无法比较的,因此场上众人一个个看得是十分投入。

梁柒有些无聊,果脯也不想再吃,将手支着下颚发呆。

梁栎将身子往前伸些,微微靠近她:“你若是闲得无趣,便先行离去吧。”

“不要!本来那两个人要是吵将起来,还有些热闹看看,偏偏你要拦着,现下还找了这么一群女人来跳劳什子舞蹈,不然我也不会无趣到这步田地。”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小折扇来,搁在掌心在桌面上划动着。折扇不过半尺来长,象牙骨架,瞧不出扇面材质。折扇的底部坠着一个蜜结迦南的扇坠,绿釉色泽的圆润衬着嫣红的穗子,倒是相得益彰。

“呵,让你没得热闹瞧,倒是朕的不是了。”对于她这样的性子,梁栎颇有些无奈,他将眼神定在她身上:“朕看这舞其实跳得不错,你认真看看,说不得能看出些趣味来。”

“不要,你们男人看女人能看出兴趣来,我一个女儿家能看出什么来?”她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手上动作也不停,不过口气怎么听都怎么都算不上恭敬。渐渐的她似乎是等得急了,将手中的折扇往地上一蹿:“花亭,本宫叫你叫的人什么时候能来?”

许是声音有些大了,底下的人说是欣赏舞蹈,可是多多少少都竖着耳朵再听这边的动静。她将扇子那么一扔,那些人都没有料到她会扔扇子,一时间各个将竖起的耳朵都收了回去,乖乖的欣赏起舞蹈来。

那扇子被扔到地毯上,跳了两下便不再动了。

立在她身后伺候的花亭上前将扇子拾起,再恭敬的的递了回去,对着她这样的坏脾气,她居然依然面色如常,声音更是比平常要温婉些:“早已叫是去催了,按着时辰推测,怕是要到门口了。”

“你多久之前便是拿这话搪塞本宫,怎么到了现下还不见人?”她心情不好,口气自然也差了。

花亭被她恼怒,也不见面色有何变化,只是垂着脸低声笑着劝慰她。殊不知她这小媳妇似的受气模样,生生让下面某个人之看得十分心疼,碍于情况不好多说,急得颇有些抓耳挠腮的样子。

梁栎倒是有些诧异:“叫人?你叫了谁过来?”莫不是叫了小舅舅和钟牧他们?

梁柒将扇子在指尖转得飞快,低下脸去低声道:“不用你管!”

她这样有几分小女儿姿态的模样,直看得梁栎一愣,不禁有些疑惑到底是谁来了会让她有这样的表情?她之间象牙骨架的折扇飞速的旋转,落在他眼底便是一片茫然的白,心底便忽然而然的生出一股子空落落的感觉来。

**

时值《春莺啭》一舞结束,从偏殿又走出一双俏丽的佳人来,两人一般容貌,俱是柳眉杏眼香肌玉肤的俏丽。一抱琵琶,一弹古筝;一着鹅黄轻纱,一着淡蓝薄绫;一个明眸皓齿娇俏佳人,另一个面若冰霜眉眼却多情。

这一双人才刚刚走出来,尚未启口,光是凭着这一模一样的美貌,已让众人起了赞叹之意。只待二人一张嘴,红口白牙,清脆之音似莺声,婉转清唱如燕语。

帝高阳之苗裔兮

朕皇考曰伯庸

……

两人唱的是《离骚》,词是旧词,曲却是新曲。加上双生姊妹花独特的少女音色,赋予了这一支歌少有的空灵与清丽。

众人正听得如痴如醉,大殿门口却又进来一个人。

比起梁柒与梁楠的女儿做男儿装,进来的那个才是真真的一个美少年。衣服只是一般男子的常服,暗红色,不见任何暗纹。腰间扣着玉带端端正正的束好,流露出独属于少年郎的纤细腰肢。黑发全部束在头顶,只插一根普通的木簪。相比较他发下的那张脸才是吸引众人目光的关键,那样秀美绝伦的美貌生在任何一个男子身上都显得有些女气,可是他偏偏是个年纪不过十五六的少年郎,顿时只剩下让人赞叹的惊艳来。

他一进来,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一对双生花并没有注意到场上的不同寻常——或者说哪怕是注意到了,也只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如常表演。于是就在这样的歌声中,清秀绝伦的少年一步一惊艳,安安静静的走了进来。

面容精致,却是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安静的跪下来,也没有任何的言语。

“呀,你终于是来了!”众人正猜测着他的身份,却见坐在上位的梁柒却是忽然起身,脸上之前的百无聊赖已全部抹去,只剩下欣喜,她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本宫等了你好久,差些就要无聊得离去了。”

地上的少年再她伸手过来的时候,不禁瑟缩了一下,似乎想要躲避。然而身子只是微微一动,便定了下来,仍由她拉着去了上位,脸色却是惨白的。

梁栎脸色也是沉了下来:“他是谁?”

皇帝动了怒,底下的人也不敢再嬉笑,那两个正唱着的歌者也注意到了这不寻常的气氛,也停了下来。一时间,大殿里无了半点声响。

“他是谁?”梁柒面对着他的怒火,却是笑颜如花,仿佛在这个貌美少年一来,便洗去了她所有的怒气,只余一派欣喜:“皇兄,就许你们看美人跳舞,就不许我找个府里的小厮喝酒?”

声音已是软得似是泡在蜜里,一面说着,一面还端了果脯递给那少年:“来,君赞,皇兄这里酒不好喝,这小果子倒还是能吃一吃的!”

君赞,叫得何其亲切甜蜜,可是,这个叫做君赞的少年郎,到底是哪里来的呢?

“聿和公主。”

有人这样叫着她,梁柒笑着抬起脸来,倒也没有生气:“秦大人,莫不是你也想尝一尝这美味的果脯?”

“呵,公主误会了,臣只是有些好奇。数月前臣妹雅岚不懂藏拙,兴冲冲的办了个什么诗会,还不知天高地厚的请了公主大驾光临。”说到这里,秦舸忽然笑了起来,他是那种很少笑的男人,一旦笑起来就有种很让人心动的感觉:“谁曾想,公主离府的时候,府中小厮秦哥儿不知是否得罪了公主,就被公主带走了,至今,未归。”

满室哗然。

原来,聿和公主强抢民男是真事。

甚至于皇庭之上,皇帝陛下跟前,将这小童公然带在了身边。

君赞,啧啧,为君赞扬吗?怕只怕,聿和公主,这个君赞会让你后悔莫及啊!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其实我住的地方断网多时,我高估了自己的偷网的能力~~

于是,只好今天一大早过来补上,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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