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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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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梓与梁承月关系向来不好, 他念着自己年岁大些, 又到底是个长辈,虽有些瞧他不起, 素来却不愿与她生是非。

只是梁承月不知哪里瞧他不惯, 三天两日的, 不在皇帝面前刺他一回就不舒服似的。

就像现在, 他接了圣旨进宫,虽不像别人那样战战兢兢打马飞奔进宫, 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违抗圣旨。加上一早在薛拥蓝那里吃了气, 骑上马就走了,倒比往常进宫要殷勤多了。

梁承月不过是听了传言,知道梁栎今日找他进宫是有话要问的, 于是赶紧火上加油。

梁承月话落,梁梓却是看也不看她,径自越过她走了过去, 只气的承月在后面咬着牙瞪着他。

“臣弟见过皇兄。”

“免礼, 过来坐。”梁栎对梁梓的态度有些奇怪,一方面有些忌讳,可是下意识的又会十分亲近。就像是现在,他一手拿了奏折, 一手拿了朱笔批了字,听见他行礼也不过是随口答了一声——要知道,当今皇帝最是讲礼,能让他这样随意应答的, 才是他真正觉得亲近的。

他的身后,照常是站着王喜的,只是他这几年不知怎的老得飞快,白面无须,面颊未瘦,可三十不到的年纪看着倒像是四十的。只是那双眼,却是愈发沉静稳重,像是被桥头被风雨洗刷了多年的石墩。

梁梓也不多话,就在他下手处的椅子上坐了,接了侍茶宫女送来的茶,浅浅的啜了一口。

梁栎掌握大权之后,做皇帝却是极好的,勤勤勉勉,政务清明,每日里大臣递上的奏折他从不落下,未曾有任何懈怠。大岐疆土何其大,满朝文武又是许多人,这奏折每日里都将他的案几堆得高高的。除去用膳的时候,他大多都是奏折不离手的。

照理说,这个时候,承月一个女孩子不该在此处打搅的。只是她和姚妃母女两个,一向得皇帝宠爱,有时皇帝在外面批阅奏折,她就在内室的小几上下棋看书。

此时她看梁梓不说话,就坐在外面的圈椅上,也不进里屋去,只慢腾腾的挪过去。六七岁的小姑娘正是冰雪可爱的时候,睁着一双朦胧无辜的杏眼,像是好奇,又像是不经意的问道:“十一叔怎么许久不进宫?承月这几日在宫里闷得很,总等不到十一叔来。”

梁梓不喜欢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总觉得小小年纪的一个女孩子,哪里来的心机要戴着厚厚一层面具?他在梁栎的面前,一向是有些傲气的,偏偏却不机灵——傲气跋扈的时候像他阿姐,有些迟钝的不会拐弯抹角,却是专门让梁栎放心的。

他微微扯了扯嘴角,摆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我许久不来,自然是寻到了好去处——怎么,承月也有兴趣?”

“什么好去处?”梁承月果然摆出一副好奇的样子。

梁梓心里微微冷笑,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故意做出神秘的样子:“我新近认识了一对主仆,小姐聪颖古怪,婢女冷淡独特,都极是招人欢心的……”

话说到一半,却被梁栎打断了:“梁梓!承月还小,宫外的那些事情,不要和她说多了——”话语一转,他担心承月追问 ,故意装作严肃的口气:“她最是调皮,莫让宫外琐事招惹了,愈发性子野。”

承月嘟了嘟嘴做委屈状,一派小女儿的撒娇情态。

梁栎知道她是故意做出来的,只是宠爱的女儿做出这副表情,瞧在眼里也是觉得可爱。眼波一转,又落到梁梓身上,秀美清隽的少年一身鲜色衣衫,衬托出他再也回不去的青涩与朝气,他轻声道:“不过是齐家的旁支而已,即便是打着齐家家主私生子的幌子,也都是上不得台面。那个婢女也不过是寻常人,汴津城里哪家没有这样的?你到底年纪也不小了,不要再浑浑噩噩的,朕回头下道旨意,给你在六部找个职务历练历练。”

果然是去打探过的,正好,他自己暗卫送上的消息,他自己自然是相信的。

梁梓微微松口气,却也不敢懈怠,只赶紧站起身道:“臣弟年纪还小,再玩耍两年也是无碍的,皇兄就当是体恤臣弟孤身一人吧!”

他故意提及自己去世的母亲阿姐,还有远在千里之外的父亲,梁栎自然是不能再逼的。

梁栎放了奏折,又问了他几句日常起居之类,梁梓也努力配合这场兄友弟恭的戏码,再加上承月天真无邪的话语,气氛倒算得十分和美。

——

门口的黄汤忽然缓步进来,轻声道:“陛下,庄妃娘娘带着四皇子正在殿外等候。”

梁栎微微怔了一怔,阿琉……自从梁满渐渐长大之后,他和她之间好像渐渐出了问题,再也回不到当初那样心意相通的岁月了。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声线沉稳:“宣。”

庄韶琉穿了一件湖蓝色的宫装,身上同其他妃嫔一样,各种首饰都不缺——在宫中这些年她学会了许多,不会脂粉不施钗环素净,更不会像当初那样将自己置身于特立独行的那类人了。

说实话,她的容貌并算不得出色,比起姚妃来更是差了不好,可是,她身上有一种岁月沉静的温柔气息,还有被书卷熏陶出的清雅,和姚妃站在一起也丝毫不逊色。

她的手边,站着不到六岁的四皇子梁满,他的容貌有七成像皇帝,十分清秀,即便是遗传到梁家特有的凤眸,看上去却不是一般幼儿般稚嫩灵动。比起梁泯的瘦弱和梁承月的玉雪可爱,他反倒和农家小儿一般敦实。与他的二姐天真无邪的模样不同,他看上去反倒老成些——或者说,木讷了些。

庄韶琉见了礼,梁满也跟着行礼,小小的孩子,动作虽然有些一板一眼,却丝毫让人挑不出错来。看得出来,是平日里训练的结果。

“不用行礼,起来吧。”梁栎淡淡应答了一句,顺带打量着他的妻儿——他忽然发现,他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过庄韶琉了。这些日子朝廷事忙,他鲜少有时间去后宫歇息,而她又不像姚妃那样,每日过来请安。就连梁满,也还是前天他去书房抽查他们功课的时候见的。

庄韶琉并没有抬头,也没有觉得有外人在不方便开口,只是轻声道:“陛下,臣妾今日有一事相求,臣妾的父亲今日寿辰,臣妾想带四皇子出宫为父亲贺寿——臣妾知晓于礼不合,只是父亲六十大寿只有一回,还请陛下恩准成全臣妾的孝心。”

梁满也跟着弯腰行礼,木木的跟了一句:“请父皇恩准。”

他与她之间,好像突然隔了一条浩瀚巨壑!梁栎忽然想起来,阿琉刚进宫的时候不是这样子的,那时候他不管多忙,隔两日就会去瞧她一次。他们是自小就认识的,一直相处得极好,他在她宫中的时候最是放松。即便他后宫嫔妃许多,阿琉从来也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醋意来。可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之间越来越疏远了……

好像是发现梁满不够聪明的时候,好像是承月格外讨他欢心的时候,又像是姚渺怀孕的时候,便渐渐疏远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后来里像是塞了一粒沙子,吞咽都有些困难。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间会忽然变得这样陌生的样子。

一旁的承月睁大了眼睛,乖巧道:“父皇,庄妃娘娘很孝顺,承月以后也要如此,对父皇特别特别好!”

承月的一句话惊醒了梁栎,他原本要出口的话语一转:“既是后宫嫔妃,如何能出宫去?王喜,你派人去准备一份厚礼,替朕和庄妃送到庄府去,就说是朕和娘娘的心意。”

其实他想说的是,她即嫁入皇家,便是天家之人,庄家虽是娘家,也不过是臣子而已。

王喜应了一声,走到门口就吩咐黄汤派人去办。

也是,皇帝若是答应了,开了先河,以后其他妃子都效仿又当如何?

此先例不能开。

庄韶琉面上没有显出失望的神色,好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只是仔细去看,好像涂着薄粉的面颊白了一些——很细微的变化,再仔细去看,好像又没有什么不同。

梁栎忽然觉得心头一动,想起她刚怀着梁满的时候,伏在他怀中满是期待的笑颜。只是,出了口的话语却绝不可能改变。

气氛有些凝滞,好像是水洼里被撒满了泥沙。

就在这时,听得梁梓一声轻笑,少年声线微哑,却又如朝露一般的清新:“小满,最近十一叔不在宫中,你都在忙些什么?”

梁满听到问话,抬起眼朝着他的方向望过来,稍显木讷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明显的欣喜,但他的动作依旧是规规矩矩的,回答也是一样:“见过十一叔,回十一叔的话,我最近和往常一样,每日里去太傅那里上课,回瑞和殿之后便读书习字。”

“恩,小满的字确实是写得不错的,庄妃娘娘教导有方。”

庄韶琉嘴角也牵出一点笑意来:“多谢小王爷赞赏,每日都写两篇大字,的确是进步了不少。”

她性子便是这样,好就是好,从来不会过分谦虚。当着梁满的面,她也是根据真实情况回答,夸奖她的进步。

梁栎心中一动,这才是他认识的阿琉呀,从来不会因为他的身份或者对他的情意,故意说假话诱哄他。

“的确,小满的字确实不错,虽笔力稚嫩,但已有风骨。”说话的时候,他略略点头表示赞许。

“儿臣谢父皇赞赏。”梁满弓着身子,幼小的身体规规矩矩的,面上也平静,倒是没有一般孩子被夸奖时那样志得意满的表情。

**

再说梁梓进宫,薛拥蓝与他话别之后进了屋。

虽说是手脚极轻,撩开帐幕的时候,看见躺在床上的梁柒已经醒了。

她的眼底还带了一点酣睡的红痕,眼神却是清明的,应该醒了有一会了:“十一在外面?”

“恩,皇帝诏他入宫见驾,他来知会你一声。”他侧着身子在床榻边坐下,双手衬在她身体两侧,低头看着她:“怎么不睡了?昨晚说话说得晚了,你没有睡几个时辰。”

梁柒身子动了动,将枕在身下的长发捞起来放在一边的枕上,乌黑的长发铺满了小半边床榻。她摇摇头:“不用,差不多了,昨夜睡得香,时辰短些也无妨。”

薛拥蓝眼神骤然一亮,咬着红唇轻笑道:“阿柒的意思,是邀我以后每晚都来同你睡在一处?”

大概是被调.戏的次数多了,梁柒倒没有像先前那样脸红得厉害了,只是瞪了他一眼:“今晚不许过来了,我不会给你留门的——十一和无双年岁都小,若是被撞见了不好。”

薛拥蓝顿时泄气,依着她对这两人的疼爱程度,哪怕他再是胡搅蛮缠,只怕也是要无功而返的。

他脑子一转,换了条线,低下身子凑在她唇角啃一口,贴着她的面颊问道:“那,不然我们成亲好了?”

“你忘记了,我昨晚说了,要先去临阳同我父王提亲的,我父王同意了,我自然下嫁。”

提亲?可不要贸贸然把昭信王吓着了!

他继续咬着她的唇畔厮磨,威逼利诱:“你父王如果不同意怎么办?……我不管,我们可是订过亲的,你母亲都同意的事情,料想你父王也不敢反对……再说了,我们生米都煮了好几回熟饭了……”

梁柒大窘,躺着被他半压在身下也奋力给了他一掌。

薛拥蓝身子一震,佯装被伤得严重,好似无力一般压在她身上纹丝不动。

梁柒耗费了不少力气也推不动他,被他没脸没皮的占了不少便宜,这才得以脱身。

——

出来吃早饭的时候,无双已经在桌前等了有一会了,看见薛拥蓝一大早就跟着梁柒进来也不惊讶,淡定的帮她盛了粥。

梁柒又羞又恼,恶狠狠的回头瞪了薛拥蓝一眼。

罪魁祸首却是毫无反应,顺手扯着她的手将她拖到桌前坐下,还笑眯眯的同无双打招呼。

薛拥蓝一来,这小齐府的守卫自然是外人打探不了的,外松内紧的警戒,加上贺远洲多年打探消息的经验,反打探的一番布置,此时只怕是皇上的青衣卫也无从下手。

故此梁柒不必战战兢兢的继续装成玖儿,大大方方的进出也没有关系。

无双甚是懂事,看见他们进来,就起身帮他们二人一人盛了粥。

虽然也有其他婢女在,她这样做,自然是表示对她们二人的亲近。

左右是吃不出味道来的,但这粥熬到又软又香,倒是极容易吞咽的。她转脸去看薛拥蓝,正巧见他端了碗喝了一口,粥进了嘴,他忽然面色一敛,变得十分怪异。

无双笑得甜美而欢快:“姐夫,这是无双吩咐厨房为你和姐姐熬的粥,你一定要多喝一些哦!”

一声姐夫叫得又甜又软,让人忍不住觉得她乖巧可爱。

薛拥蓝却从她甜美的笑容里,看出了隐藏在她身后的黑色小魔鬼,只是梁柒略带好奇的望过来,仔细去看,隐约能看见眼底的那一点幸灾乐祸,还有满满的笑意。不知怎的,他心头一动,只觉得胸口处又软又暖,毫无反抗的就大口大口的将粥喝了进去。

等着看好戏的无双见事态发展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脸上显出一点差异来,但很快就被敛去,重新挂上甜甜的笑意给他又续了一碗。

一早上喝了整整三碗粥的薛拥蓝,整个上午都没有离开过茶水。

乘着他出去整理的时候,梁柒拉了无双在身侧,轻声问道:“你是怎么下的盐?”

她不问她是不是下了,也不问下的是什么,直接问是怎么下的。

无双也不避讳,大大方方的回答:“第一碗是涂在碗底的,粥只加了七成,正好化开;第二碗我将粥盛得多些,将靠近碗沿那一块的盐水化开了;第三晚的时候,我不是给他舀了一勺酱菜么?那碟酱菜里拌了一点碎盐粒。”

那碟酱菜里有梁柒不爱吃的,又是放在无双跟前,她自己稍微注意些就没事了。

梁柒哭笑不得,重要的是,她居然布置得这样有条有理。

看梁柒不说话,虽然自认自己没有错误,她还是有些担心她会生气,于是鼓着嘴嘟囔道:“……早上我都听见了,谁让他说会欺负你的!”

到底是年纪比十一要小两岁,梁梓听见薛拥蓝说欺负的时候,又害羞又气恼,因为他已经知道他们两个两情相悦,所说的欺负自然不是寻常的欺侮之意。可是无双不一样,她虽自幼聪明,可一直都是跟在梁柒身边,很少与外人接触,在她眼里,叫薛拥蓝姐夫,是因为她看得出梁柒在乎他,她为了表示亲近才叫的。可是在她心里,薛拥蓝目前还是个外人,并不能让她完全放松警惕。

因此一早去找梁柒的时候,听见他说那样的话,自然是要想办法教训教训他,好让他知道梁柒身后是有人护着的!

梁柒又是感动又是羞恼,却不知怎么和她解释。

无双正要继续问,就听见身后有人阴森森的问:“……如果我还要继续欺负她呢?”

无双听出声音是薛拥蓝,吓了一跳,看着捂着嘴背过脸去轻笑的梁柒,瞬间觉得勇气暴涨:“那、那下次就是巴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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