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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渔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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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今府的都尉大人韦大业, 战战兢兢兢兢业业, 终于是爬上了尚今府一府长官的位置。

他禁不住自家媳妇的枕边风,将远在原州老家的娘家侄子接进了汴津城。因着担心博古府那成振华抓住痛脚, 他好不容易坚守了阵地, 不顾围夫人的哭闹, 坚持不给予侄子高位, 只许了他一个巡城军尉的小官,让他巡城去了。

他猜测着, 在他身边派一个持重些的副官, 遇事提点两句,他这侄子也不是个呆笨的,不会闯下大祸去!再者说了, 他这都尉大人虽只是正三品,可到底是执掌一府官印,多少二品大元也没他来得威风。自家侄子身后跟着的小卫都是同他一起从原州来的, 再加上自己罩着, 料他也不会吃亏!

前前后后一想,他愈发觉得自己这算盘打得好,算得是万无一失的。

心中得意,处理起府中事务来愈发得心应手, 往日里要处理个三四个时辰的事情,今日不到两个时辰便处理好了。时间空闲下来,心情又甚是愉悦,韦大业关上房门, 让小厮送了瓶美酒,翘着二郎腿自斟自饮,好不畅快!

小酒喝了半壶,酒意半薰,熏熏然最是舒畅。

却不防房门骤然被推开,文书跌跌撞撞的扑进门来。

韦大业被吓了一跳,正待怒斥,就见得文书哭丧着脸,随时能掉下泪来的模样:“……大人,你娘家侄子……闯了大祸了……”

也不知该说是薛拥蓝和杜若倒霉呢,还应该说是这丁虎倒霉,他上任执勤第一日,身上这套守城卫的衣服还不曾穿热乎,就将皇帝陛下如见眼前最看重的两位臣子投进了大牢——一个是堂堂的尚书令,另一位官职虽不高,却是前大将军三子,现神武将军之弟!

这汴津城里,今日巡逻的不管是哪一只小队,领队的不管是哪一个军尉,都决计不会认不出薛杜二人来,更不会将他们投进监狱去!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个有眼不识泰山的,或者说是刚直不阿的,决意要抓捕他们二人,也未必有这个能力。

却偏偏,遇到的是这丁虎!他自小长在原州,仗着父亲是知府大人,在城中很是横行了年数。后来长了些年岁,虽说依旧是城中一霸,却想要博个好名声,因而训练起身边跟他街头招猫逗狗的一群家仆,抓起原州的大小匪徒来。说来也是本事,他们这些人居然慢慢摸索出了一个法子——先扬沙土再扔网,最后大棒下去,不知多少悍匪都落在他这一招上!

眼看着自家姑父沉着脸朝自己走来,官服穿得笔挺,可头上戴着的燕翅帽却颤巍巍的,看着便让人胆战心惊。

他已听得自己的副尉说了,自己抓了了不得的大人物,可具体怎么个了不得,却不得而知——说实话,他粗人一个,街头横行霸道鱼肉乡里他最是擅长,官场之上的歪歪绕绕,非是他所长。

“你、你、你个蠢货!”韦大业也是行伍出生,生得五大三粗的,看着侄子鼻孔朝天的模样,恨不得把他按进土里去。

丁虎刚被副尉明里暗里嘲笑了一番,正恼火着,如今听得姑父骂自己蠢货,更是心中不服:“……有什么,又不是什么皇子世子的,放出去不就完了?”

韦大业听他语气完全没有悔改之意,更是怒火中烧,一双蒲扇大掌啪嗒甩在他脸上:“糊涂!张元,现在人在哪里?”

张元就是跟着丁虎的副尉,他是韦大业看着机灵才派来跟着丁虎的,可他也毁在太过机灵了些——大街上他认出二人正待提醒,却被丁虎一把推开,心中愤恨存了看好戏的念头,等得丁虎将两个昏睡不醒的人扔进了牢狱中,自己则慌慌张跑回尚今府告状去了!

“……还……还在牢里……”

“什么?怎么不将人请出来??”韦大业怒目圆睁,说着就要自己亲自进牢房请去:“人醒了没?去请大夫过来候着……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张元愁眉苦脸,将一张本就不好看的面容更是挤成了一副苦瓜模样:“请了,可人家不出来!”

韦大业怔了一怔,也不知说什么好,砸吧砸吧嘴,硬着头皮跟着狱卒进了牢房大门。

尚今府大牢毕竟不是大理寺地牢,关押的大多是街头闹事的混混还有调戏良家的恶霸,自然不会听见什么哀鸿遍野之类的喊冤声,可进去之后扑鼻而来的霉气骚臭,还有混混们嬉皮笑脸的调笑声,都让他目不忍视耳不忍闻,太阳穴一下一下剧烈跳动了起来。

“大人,就是这里了——”狱卒也不是没心孔的,大概也知道这两人是惹不得的,单独将两人关在一处,牢门上挂在未锁上的铁链,大大的敞开着。

“杜大人,薛大人,”韦大业一抬眼,对上杜若一张低沉如水的脸,心虚的转了下视线,落入眼中的是薛拥蓝似笑非笑的眼。他心中一个寒颤,觉得全身都有些发毛,镇定下来,脸上带了三分笑意:“这底下的人不长眼,两位大人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来来来,我在府中备了酒宴,为两位大人压惊洗尘。”

薛拥蓝摸了摸额上硕大一个鼓包,一碰就疼得他浑身一颤,他勾唇冷笑道:“韦大人底下人好本事啊!”

“不敢不敢,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罢了,”韦大业连连摆手,十足谦虚的模样,薛拥蓝官职虽低,家世却放在那里,长兄薛观山前不久才因长河大捷被封神武将军,他可不敢擅自得罪;再者,杜若可是和他同品同阶,比其他来更得陛下青眼:“杜大人,可是要出来梳洗一番?”

“不必,韦大人心意在下心领了。”杜若沉着脸,冷冷道:“若是府中小厮来了,还请大人通融一二,放他进来。”

原本温润如玉的佳公子骤然冷言冷语起来,原来这般骇人,饶是韦大业这样见惯风雨的,也不由得愣了一愣。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文书这时上前一步,道:“杜大人府中人方才已到了大牢门口。”

韦大业终于得了个台阶下,连声道:“带他进来,带他进来……对了,去看看薛府可派人来了,若是不曾来,去备上马车,送薛大人归府!”

**

瞬息的功夫,就听得大门外有脚步声响起,接着有人从光亮处走过来,渐渐让人看见了他脸上的喜气洋洋来——贺远洲的表情简直称得上是眉开眼笑,他丝毫没有掩饰他的笑容,衬着薛杜二人的灰头土脸,衬着韦大人的尴尬容色,愈发显得他红光满面的:“拥蓝蘅芷,我来接你们来了~”

韦大业面皮抽了一抽,哪个不长眼的去通知了贺远洲来?朝堂之上谁不知道贺远洲是哪里出来的?闻声阁赫赫有名的贺阁主,入仕之后最喜用人私隐威胁他人,说来也见效,生生让不少恶官贪官收敛了不少。

只是,看他如今的表情,那他先前为避免走漏消息让薛杜两人尴尬,还特地派狱卒将他们牢房四周关押的人换了位置的一番动作,岂不是白费了心思?

“……贺大人,不知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贺远洲看上去完全不想同他寒暄,径自嬉皮笑脸的站到栏杆之外,明明牢门开着,他偏偏站在有木栅栏的那边,隔着粗壮的木窗作出一脸惋惜状:“哎呀呀,怎么不早些通知了我呢?早些说了我好早些……”

还不算太无良,早些来看热闹几个字还是咽回了最后三个。

杜若心情不好,根本就不曾搭理他。他身边的下人镇海从人群后钻进来,拿了烟灰色的银丝大氅盖在他的肩头,遮住了身上的凌乱的痕迹。除去发丝微微凌乱之外,倒好似方才不曾有任何事情发生:“杜大人是明白事理的,万事还请慎言。”

贺远洲啧啧叹息,脸上假装带了三分后悔不跌:“哎呀呀,晚了晚了,我在来时,便遣了赵粉送了信去,毕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他这话一出,杜若顿时色变,目光凌厉的朝他刺了过来。

贺远洲恍若未闻,目光一转,落到一边的薛拥蓝身上,见他一腿伸直一腿屈膝,一副慵懒模样斜靠在墙壁上,冷笑道:“拥蓝这幅模样不是打算留在这里,等人探监吧?啧啧,你怕是要失望了,除去我有这般好兴致到此尽微薄之力,其他人怎会对旁人之事多加关注呢?”

继杜若之后,贺远洲成功激得薛拥蓝脸上变了颜色。

哼,欺负我家九九,总不会以为什么事都没有就这样过去吧?看完笑话,说了该说的话之后,贺远洲用眼神表达出这个意思,然后就这样甩着袖子扬长而去。

人群之后,想着自家二少爷正直到极致的性子,于是果断去闻声阁寻了贺大人的薛府小厮薛三,正为自己的当机立断机智应变自得不已,脸上写满得意的迎上了自家的少爷。

***

梁柒转身离开,将薛拥蓝还有所有烦心的一切都甩在脑后,她现在觉得疲倦万分,什么都不想管什么也不想去想。冬日里寒风凌冽,她空着脑子慢慢往王府走,一路走回,整个人身上已然发了一层薄汗,心底却依旧寒凉一片。

风轻守在后门,看得她脸上不好,关心道:“小姐,要不要请白大夫过来瞧瞧?”

她无力的摆摆手,连话都不想开口说。仍由风轻搀着,进了院子,看她打了帘子正要进里屋去,眼角余光见得雨浓正跪在走廊上,一脸的委屈。

张了张嘴,想要问一声犯了何错,突然反应过来,大抵是她自己在风轻面前露了嘴,才被她罚了跪在这里——也好,梁柒心想,雨浓这样的性子还是要有人治一治的好,省得日后惹出更大的祸患来。

进了屋,霜降打了热水进来,帮着风轻为了洗手净面。

温热柔软的帕子盖在脸上,她才恍然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霜降端了热气腾腾的姜茶过来,她小口小口的吞进腹里,浑身的力气慢慢回复。

霜降看她脸色好了不少,大着胆子道:“小姐,外面天寒,是不是……”

梁柒喝姜茶的速度顿了顿,未抬眼去看,眼神不知落在什么地方,好半天才道:“让她回屋中去跪,晚饭时再起。”

她下了吩咐,霜降自然不敢不遵从,微微福了身,下去了。

“风轻,”唇畔慢慢吐出了婢女的名字,可叫出了口,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梁柒双手捧着杯底,嘴唇搁在杯沿上,愣愣的发着呆。好半天,忽然清醒过来,看向一边听着自己叫唤抬了抬眼,继续收拾衣物的婢女:“你说,我这是不是迁怒呢?”

她明显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话,听在任何人耳里,都只会觉得莫名其妙,风轻也是一样。可她只往前想了想,又看到她归来时脸上的表情,便也能猜到大概:“……雨浓行事无端,教训也是应该,我先前听得她同连玉要什么信的,当下一问,才知道她做主带了外面的东西进来,这才做主罚她跪在外面。”

“恩,你行事我素来放心。”梁柒点点头。

风轻柔柔一笑,唇角掀起一朵小花:“她做错了事情,我罚她跪在外面,小姐心善,担心外面风寒特意让她进屋,又怎么算是迁怒呢?”

她拐弯抹角,却是回答了她先前的问话,梁柒只觉得心头一暖,鼻息间却愈发酸涩起来。她吸了吸鼻子,看着在边上为她衣物熏上暖香的风轻,轻声道:“风轻,你今年多大了?”

“小姐问这个做什么?我和小姐同年,今年六月满十八。”

“十八了……风轻,我过些日子应该就会回临阳去,你和聂长风商量一下,看什么时候将婚事办了吧!”

风轻手中衣服啪嗒一声落到熏炉上,她手快的将它拽起,却是撞得熏炉一声轻响,幸而没有摔倒在地上,否则只会落得一地的烟灰。被提及婚事,她没有面颊绯红,脸上反倒浮现出一线苍白来:“……小姐,你不要风轻了么?”

梁柒一声轻笑,看到她眼圈红了,叹息一声:“你和聂长风情投意合,我何必做拆散你们的恶人?我若是回了临阳,十一和爹爹都在我身边,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再者说了,你婚后也可和聂长风一起到临阳来啊,我又不是不会与你们相见了?”

她的劝慰明显没有起作用,风轻的眼睛愈发红了起来。

梁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沉默着打开了梳妆台上的檀木盒子,风花雪月四个人的契约都压在这里,她从来不曾避讳她们,一向是当着她们的面放置的。此时她翻出风轻,轻飘飘的一张纸,白底上殷红的官府印鉴看得人心头一跳。

明明风轻愈发苍白的脸色落入眼中,她依旧不动神色,只慢步踱到她的身边,掀开熏炉镂空雕花的顶盖,再取下放置香料的隔层,熏炉的下层是烧的炽热的银炭——手一松,纸张飘然而下,落入炭火之中,簇起一团小小的火焰,几缕黑烟弥漫,最后什么也没有再剩下。

风轻的表情怪异得很,面色苍白,眼圈通红,下齿紧紧咬住了唇畔:“……小姐,婢子,婢子……”

“风轻,你们四个,现下唯有你有了归宿,我高兴得很。”大概是被烟雾熏了眼睛,梁柒的眼睛也慢慢侵袭了几缕血红:“我已经害了雪音,不想再累得你也误了终身。”

霜降进来时,觉得屋里气氛怪异得很,入鼻更是一股轻微焦臭的味道。

“风轻姐姐,风轻姐姐,”她担心是风轻走神,将小姐衣服熏香时忘记了,被炭火给燎了。只是梁柒就坐在边上的软榻上,不好出声询问,只能走到她身边,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

风轻回过神来:“啊……没事,不是衣服。有什么事吗?”

却不是找她的,霜降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这是方才门房那边遣人送来的。”因想到雨浓罚跪便是因了私相授受一事,她轻声补了一句:“奴婢问了,送信的人是闻声阁的赵粉,说是贺大人派他快马送来的。”

贺远洲?她实在想不通,贺远洲明目张胆的派人送来一封信,又是快马加鞭,到底会写了什么?

还未打开,心头的好奇已然浓了三分,信封未封口,她直接抽出里面的洒金牡丹花信笺。上面字写得很短,从行笔来看,书写者有些急切,又有些兴奋,因此笔画凌乱之余,充满了龙飞凤舞的欢畅,上书:

天冷气闷,甚是无聊;忽闻街头有花草相搏,正欲往观斗,然走狗忽至,捕花捉草,齐入囫囵;卿本佳人,奈何入狱?余兴之所向,奋而追去,索尔无趣,故书博尔一笑。

入眼先是愣了愣,骤然就反应了过来,薛拥蓝眼泛桃花,杜若名为香草,这信笺中的花草自是他们二人不提;赶来抓捕他们的,想到自己离去时的位置,应该是尚今府的地界——只是,看这意思,是薛拥蓝和杜若街头相斗,都被尚今府的守城卫抓进大牢里去了?

她心下第一个反应便是不信,不说薛拥蓝和杜若的武功,单凭他们二人的身份,又有谁有这个胆子逮捕他们两个?特意为他们清场,避免外人打搅他们‘切磋’,这才比较可能!

只是,贺远洲虽然有时有些不正经,却从来不曾开过玩笑。这么说,他们两个被关押起来是真事了?

“……赵粉还替贺大人带了句话……”

“什么话?”

“贺大人说……贺大人说……”霜降欲言又止,只是看梁柒面色不愉,咬牙一口气说了出来:“九九真是好本事,能让这两人鹬蚌相争,我坐收渔翁得利!我近来风头被他们两个打压得厉害,总算是出了口气,你等着,我这便赶去取笑取笑他们,也算是为你消心头之恨!”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更了~~

写这章的时候,心情甚是愉悦,忽然觉得贺远洲也很有爱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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