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大地，带来勃勃生机，也让人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翠儿起了个大早，托着下巴无所事事。
做为李衍的贴身侍女，她的工作并不繁重，很是轻松，这就导致了翠儿有时候会很无聊。
小月儿跟府上几个小孩子打闹成一片，牵着风筝相互追逐。
纸糊的风筝在天上越飞越远，孩子们手舞足蹈，天真无邪。
算算时间，已经是正午，公子该用膳了。
翠儿起身，收回目光朝厨房走去。
李府的厨房不小，主厨的夏老头精神矍铄，头发花白，已经六十多岁。
据夏老头自己说，他年轻时候在京都天上楼当过厨子，不少达官贵人都喜欢他烧的菜。只是年纪大了，力不从心，这才告老还乡，在李府谋一份轻松的差事。
厨房里除了夏老头外还有两个厨子，以及几个学徒。
柴火舔舐锅底，热油溅起香气，新鲜的果蔬、肉食在案板上切得整齐美观。
“夏叔，公子的虎骨汤炖好了么？还有昨日我买回来的老王八你料理了没有，公子该用膳了，你快些！”
翠儿走进厨房，催促夏老头。
昨日她在街头买了一只百年老王八，听说王八大补，公子一定喜欢。
夏老头眼神古怪看了翠儿一眼，摇头道，“不用了，公子不用膳。”
“夏叔，你胡说什么，公子每天都是这个时候用膳，你糊涂了，难道我还记不清楚吗？”
翠儿有些不悦，做为公子的贴身侍女，她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公子的生活习惯。
“公子一大早就走了，这个时候应该快到少阳县了吧，怎么，你不知道？”
“公子走了？我怎么不知道？”
翠儿狐疑看着夏老头，脸上全是不信。
“今早大管家就吩咐过了，说公子要离开，不用准备膳食。怎么，你做为公子的贴身侍女不知道公子已经离开了？”
翠儿没有回答夏老头，拔腿就往厨房外走，直奔李衍的屋子而去。
“翠儿这丫头是个好生养的，身段好，模样也俊俏，可惜就是心气太高。不然倒是可以请个媒婆来说一说，与我家那小子凑成一对。”
看着翠儿离开的身影，夏老头惋惜摇头。
“得了吧，你家那小子能有什么出息。翠儿还小，要是长开了，不见得比春风楼的花魁差。翠儿跟在公子身边，怎么可能看得上你家那怂小子。”
另一个主厨的厨子忍不住调侃了夏老头两句，其余的学徒也忍不住插嘴了。
“要说我说呀，公子可真是人中龙凤。赵府的灵珠小姐老往府上跑，八成也对公子有意思。灵珠小姐我不敢想，只求攒点钱娶个美娇娘就够了。”
“每个月刚发月俸你就往窑子钻，钱都花在了窑姐儿肚皮上。就你一个月这几两银子，还想娶美娇娘？小心吹破了牛皮。”
“我劝你小子悠着点，窑子里的姐儿可不干净，千人骑万人爬，当心染了病。这花柳病可是没处医的，你若真有心，攒两个月的银子，我替你到村头王老汉家提亲，他家的春妮儿屁股大，腰杆粗，是个过日子的。”
“不行不行，我不喜欢那种膀大腰圆的，姑娘家还是扶风弱柳好看。”
厨房里围绕着女人的话题讨论开了，男人围在一起，最简单的话题就是女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如此。
再说翠儿，出了厨房加快脚步朝李衍屋子走，心里一万个不信，她不信公子走了都不告诉她。
笃笃笃！
站在房门外，翠儿心里七上八下。
“公子，该用膳了！”
喊了两声，屋子内没人应答，翠儿一颗心沉了下去。
心情沉重推开房门，房间里空荡荡没有一个人，翠儿失落坐在椅子上，房间里还残留有李衍的味道。
公子，你真走了，可你为什么不带上翠儿啊？
翠儿很难过，眼泪不停打着转儿，不过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淌出来。
翠儿，你别痴心妄想了，你身份卑贱，又怎可对公子有非分之想？
可我只想跟在公子身边做一个侍女啊！
脑袋里，两个声音不停争论，翠儿鼻子发酸。
“衍哥哥，我来啦！”
翠儿正在房间里失落，清脆如银铃的声音将她惊醒过来，抬头一看，是穿着鹅黄长裙的赵灵珠。
今天的赵灵珠用红纸染了唇，耳垂挂着珍珠，鹅黄长裙极好衬托出她纤细的腰身，青春靓丽。
“翠儿，衍哥哥呢，他怎么没在？”
赵灵珠四处环顾，朝心情低落的翠儿问道。
看着一脸清纯的赵灵珠，翠儿竟然觉得她有些可怜，看来她也不知道公子已经走了。
“别找了，公子已经走了多时，估摸着到已经到了少阳县。”
“衍哥哥走了？他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赵灵珠眨了眨眼睛，脸上并没有伤感，让翠儿有些失望。
翠儿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公子要去哪里，公子从来不曾跟她说过。
赵灵珠歪着头想了想，开口劝慰道，“翠儿，你别伤心啦，衍哥哥离开既然没有带上你，那你就老老实实寻个人嫁了，莫要蹉跎了年华。你也老大不小了，别的姑娘像你这么大都已经有孩子了！”
“你少说些风凉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公子离开不少同样没有告诉你吗？”
翠儿当即反击，心里更难过了。
赵灵珠也不跟翠儿斗嘴，朝她摆了摆手，开口道，“衍哥哥不在，那我走了！”
“你去哪里？”
看着赵灵珠的背影，翠儿鬼使神差问了一句。
赵灵珠回头，理所当然答道，“当然是去找衍哥哥了。”
说完，赵灵珠的身影已经远了。翠儿眼神羡慕，羡慕赵灵珠可以那么洒脱，那么坚定。
赵府，赵文欣一张俏脸冰冷，看着身前背着行囊的赵灵珠，厉声喝道，“不许去，今日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也不许去！赵灵珠，你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吗？”
“大姐，我必须去，你拦不住我的。”
赵灵珠小脸上写满了倔强，与赵文欣对视，不肯退让半分。
房间里气氛变得沉重起来，两人对峙，谁也不肯示弱。
“大小姐，你就让灵珠小姐去吧，不然灵珠小姐不会开心的。”
边上，脸庞青涩幼稚的狗子腰间挂着一口刀，背上同样背着行囊。狗子无父无母，他心甘情愿做灵珠小姐的跟班，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愿意陪着灵珠小姐。
不为别的，只为了守护灵珠小姐天真无邪的笑容。
赵文欣颓然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灵珠，你为什么不肯认清现实呢？他李衍连走都没说一句，心里根本没有你。就算你找到了他又如何，别最终落了个遍体鳞伤。
况且江湖凶险，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们两个还小，现在离开赵府，要是出了事，让我怎么跟父亲交代？”
“大姐，我知道你关心我。可你自己放弃了，凭什么劝我放弃？不管做什么，都需要坚持和努力。没有去努力过，怎么会有结果？江湖凶险，我也知道，但这并不是阻止我的理由。”
“大姐，我一定会找到他的。我走后，你自己一定要保重好身体。”
赵灵珠弯腰朝姐姐拜了拜，转身就朝门外走。她身子娇小，背影单薄，但一颗心却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强大。只要是她决定了的事情，谁也不能阻止。
“大小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灵珠小姐，不让她受半分伤害！”
狗子朝赵文欣行了一礼，背着包裹匆忙追出去。
赵文欣眼神黯然，担心的同时又羡慕赵灵珠，至少灵珠有那个勇气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灵珠，姐姐不拦你，希望你可以得到自己的幸福，路上小心！”
看着赵灵珠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赵文欣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江湖风波恶，十六岁的少女天真懵懂，背负行囊，腰悬一口短剑，带着十四岁的小跟班一头扎进了这个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