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捕头，该你做出选择了！”
“方才你让张振海舍小身而成大义，那么你呢？”
额头上悬着寒铁长刀，隔着三寸距离李衍也能感受到这把刀的锋利。不过李衍脸上依旧挂着轻笑，丝毫不担心这把刀会落下来。
事实证明，这把刀确实是落不下来。
周鹏右手抖个不停，牙齿咬得咔咔作响，双目通红，眼白里布满了血丝，“祸不及妻儿，李衍，你不讲江湖道义！”
“什么，我没听错吧？周捕头，你要跟李某这个魔道妖人讲江湖道义？李某是魔道妖人，这可是你说的！”
李衍眼神冰冷看向周鹏，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任谁也能感受到李衍身上的杀意。
周鹏这个人太天真了，江湖上什么时候讲过道义？讲道义的人坟头草早已高过了三丈！
名门正派的大侠们满口仁义道德，可真正讲道义的大侠能有几个？江湖道义这种话哄骗一下初入江湖的少年还可以，周鹏一把年纪了，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况且污蔑李某人魔道贼子的是他，带人前来挑衅的也是他，现在又要李某人跟他讲道义了？
一步踏上江湖路，两脚闯入是非门。江湖，从来不是嘴巴上的江湖，到底还是要看谁的刀剑更锋利，谁的拳头更大，谁更聪明。
人在江湖，要有觉悟。
李衍不信道义，因为很少会有人跟你讲道义。
“李衍，你欲何如？”
“不，周捕头，你错了！不是李某要如何，是你要如何？”
两人相对而立，李衍眼神森冷，周鹏怒火中烧，形成了两个极端。
“相公，你为什么偏要与衍公子作对？你快放下刀向衍公子道歉，衍公子这样的人不是我们可以招惹的。”
何氏带着哭腔，脸上的脂粉早已被眼泪染湿，妆容都花了。
“住口！我要怎么做还轮不到你这妇道人家多嘴！”
周鹏握着刀怒斥何氏，胸中怒火中烧，但他又只能强行压抑着怒火。
“周鹏，你有没有良心？老娘当初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儿，瞎了眼嫁给你这老光棍，这些年为你洗衣做饭，为你铺床暖被，为你周家接续香火，都现在了你还吼我？
是，你周捕头铁面无私，爱民如子，可老娘在你眼里算什么？
你不管老娘死活，难道你连儿子都不要了么？周家可就耀祖一根独苗苗，要是因为你耀祖出了任何差错，你日后有何颜面去见周家列祖列宗？
姓周的，如果耀祖出了事，老娘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如果真在乎我们娘俩儿就把刀放下。”
何氏也怒了，声音尖锐难听，让周鹏面色阴晴不定。
“捕头，你别冲动，嫂子和耀祖的安全重要。”
“是啊，周大哥，李衍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用他的命换嫂子和耀祖的命不值得，你还是把刀放下吧。”
一众捕快也出声劝解周鹏，让他把刀放下。
周鹏杀意的更甚了，看着李衍的笑脸，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就这样放过这个魔头。
“爹，我怕！”
终于，周鹏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
看着儿子涕泪横流，瑟瑟发抖的模样，周鹏满腔的杀意被一盆冷水浇灭。
哐当！
一声脆响，寒铁刀掉在了地上。
周鹏全身无力，他妥协了，看着李衍，咬牙切齿道，“你放了我妻儿，离开上阳县，我便不与你为难。”
李衍嗤笑一声，反问道，“周捕头，你是不是搞错了，李某为什么要离开上阳县？”
其实周鹏想得很简单，他只想要救回妻儿。至于李衍这个化血宗的余孽，眼不见为净。
“周捕头，不是你要李某如何，而是李某要你如何。要李某放了尊夫人与令公子也简单，用你的命来换！你一条命换你妻子和儿子两条命，很划算吧？
既然你敢上门找李某麻烦，想必你已经做好了准备。周捕头，你也不是第一天混江湖了，做错事要付出代价，这个道理不用李某教你吧？”
李衍的话说完，众人反应不一。
李衍身后的老仆和李山没有任何表情，他们觉得李衍的要求是正常的，江湖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你要杀人，自然要做好被人反杀的准备。
周鹏也没有生气，苦笑了起来。心中杀意被浇灭后，他只想救回自己的妻儿。
“你要我的命可以，但你怎么能保证杀了我后会放了我妻儿？”
周鹏直视李衍，他也怕死，可他更怕妻儿死在他前面，他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她们母子平安。
李衍摇了摇头，笑道，“周捕头，你没得选！不过李某言而有信，说一不二，现在请你上路。”
“希望你说到做到，保证她们母子平安，否则周某定会化为厉鬼，让你永生不得安宁！”
周鹏无奈苦笑，捡起了刀架在了脖子上。
“相公，你别做傻事。
衍公子，我家相公已经答应不会找你麻烦了，你为何还要咄咄逼人？还请你放过我们一家三口吧。”
何氏看着刀架在脖子上的周鹏，跪在李衍身前，往前爬几步，抓住了李衍的裤腿，哭成了泪人儿。
“捕头，你别信他，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李衍，你欺人太甚，周大哥已经低头了，你还不肯罢休要取他性命？”
一众捕快反应不一，有的沉默不语，有的怒斥李衍。
“爹，你不要死，耀祖不要你死。”
周耀祖哭得更厉害了。
看了看痛哭流泪，苦苦哀求李衍的妻子，再看看哭嚷着不让自己死的儿子，还有一众同僚，周鹏忍不住鼻子发酸，眼眶发红，眼角湿润，泪水不自觉淌过那长长的马脸。
“忆儿，你站起来，不要求他。耀祖，莫要哭了，忘了爹爹教过你男儿流血不流泪吗？把眼泪收起来，我们周家的男儿顶天立地，就是天塌下来了也不准哭。”
“爹，耀祖不哭，你不要死好不好？”
周耀祖期待看着周鹏。
周鹏的妻子何忆默默流泪，边上一众捕快也是眼眶湿润，还有几个年轻的捕快偷偷擦拭眼角。
周鹏笑了，眼中全是慈爱，看着周耀祖，开口道，“耀祖，爹对不起你们母子，以后爹不在你身边了，你肩负起男子汉的责任，保护好你娘，明白吗？”
“忆儿，你跟我这么多年，我什么也不能给你，让你受苦了。你以后一定要教导好耀祖，不准让他替我报仇，你要让他成为一个顶天地里的男子汉。”
“相公，你别说了。衍公子，求求你了，放过我们一家三口吧，我愿意替你树长生牌，日日为你祈祷。”
“忆儿，你别求他，我去了，一定要照顾好耀祖。”
周鹏眼神中全是眷念，对人世的眷念，对妻儿的眷念。
这一刻，他真的不想死。
“唉！”
李衍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忧伤。明明是你周鹏带人来杀我，现在搞得我李某人是大反派一样。
“你们这些人呐，一个个眼泪鼻涕一起流，生离死别这么伤感，搞得我像反派似的，可我不是反派啊！”
“算了！周鹏，虽然是你为难李某在先，可李某人儒雅随和，宽容大度，不与你一般计较。你废去一身武功，我便放你们一家三口离开。”
李衍心中杀意消了不少，这个周鹏天真了些，不适合混江湖，但李衍并不讨厌他。这次饶他一命吧，不然何氏母子孤儿寡母也不好生存，谁让李某心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