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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泅水者(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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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头,奈迪从道路、草坪、花园、林地和田野的那边再次听到了水面上的那种悠扬的喧哗声。“那么,我湿々身子,”他说,仍然觉得自己在旅行的方式上没有选择的zì yóu。他一头钻进萨克斯游泳池的冷水里,差点被淹着,他喘着大气艰难地从游泳池的一边游到另一边。“露辛达和我太想见你们了,”他一边面对比斯旺格的游泳池一边向后扬々头说,“这样长时间没见面真遗憾,我们很快就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他穿过一段田野向着比斯旺格的游泳池和那里的欢宴声走去。他们会因为献给他一杯酒而感到荣幸,他们会因为献给他一杯酒而感到幸福。比斯旺格夫妇每年四次提前六个星期发出邀请要他和露辛达去赴宴。他们总是被拒绝,但他们不愿了解一下他们这个社会的严格的市侩作风却继续地发出邀请。他们是这样一种人,在鸡尾酒会上讨论商品的价格,进餐时互相交换市场的行情,饭后就男々女々地在一起讲些肮脏的故事。他不属于奈迪的同伙——他们的名字甚至也不包括在露辛达的圣诞节卡片的名单里。他怀着冷淡、宽容和某种不安的心情走向他们的游泳池,因为天好像开始黑了,何况这几天又是一年之中最长的呢。等他赶到时,宴会正开得喧闹热火。格雷丝?比斯旺格是这样一种女主人,她不但邀请配镜师和兽医,而且也邀请房地产商人和牙料医士。没有人游泳,暮晖在游泳池的水面上映照出一道冷气逼人的亮光。这里有个酒吧间,他迈步向它走去。格雷丝?比斯旺格一见到他就向他走来,但脸上没有他满以为可以看到的热情!却是一付好斗的模样。

“好哇,这个宴会是什么人都有啊,”她大声说,“包括一个闯大门的。”

她不可能在社交场合打击他——这是毫无疑问的,所以他没有畏缩。“就算是闯大门的,”他客气地回答,“值不值得给我一杯酒呢?”

“自便吧,”她说,“看样子你不大注意看请帖。”

她转过身走到几个客人中间去了,奈迪走向酒吧要了一杯威士忌。酒吧服务员招待了他,但招待得很粗暴。在他的心目中,负责膳食的人员都有一笔社交帐,受到一个兼职酒吧服务员的冷遇就意味着他的社会威望已经遭到某种损害。也可能这人新来,不认识他。接着,他听到格雷丝在他背后说:“他们忽然间要孤注一掷地去冒险——可除了薪水之外什么也没有,——有个星期天他醉醺醺地来见我,要我给他一笔五千美元的贷款……”她一天到晚都是说钱。这比吃别人刀尖上的豌豆还叫人心寒。他一头扎进游泳池,竖向游到对岸,然后开路。

他秩序表上的下一个游泳池,也就是倒数第三个,属于他的老情妇雪莉?亚当和她的丈夫。如果他的心灵在比斯旺格那里真的受到了损伤,那么这些损伤将会在这里得到医治。爱情——实际上是两xìng之间的一场混战——是一付灵丹妙药,是去痛剂,是能够使他重新步履chūn风,心旷神怡的神采丸。在上星期,上个月,还是去年,他们曾有过一次幽会,他想不起了。是他先断的,他当时占上风,所以,他怀着一种很难说有什么自信的心情迈进了游泳池围墙的门。这游泳池有点像是他的,因为情人,特别是私通情人具有一种圣婚者所不知的享有情妇财产的权利。她在那里,她的头发还是黄铜sè,但她的身材在灯光照shè的天蓝sè水边没有唤起他内心的深切记忆。他想,虽然当他宣布断交时她流了眼泪,但那还是一次轻松的幽会。她一看见他就显得很慌乱,所以他猜测她是不是还在苦于失恋。上帝保佑,她会再哭吗?

“你想干什么?”她问。

“我正在越野泅渡。”

“我的耶稣,你难道还是小孩子吗?”

“这是怎么啦?”

“如果你是来要钱,”她说,“我不会再给你一分。”

“你可以给我一杯酒。”

“我可以,但我不给。我现在不是一个人。”

“那好,我还要赶路。”

他跳进水里,游过游泳池,但当他抓住池沿想使动跃上去的时候,他发现双臂和双肩已经没有力气,于是他划到扶梯边爬了出去。他回头一看,发现在亮灯的洗澡间里有一个年轻人。出来后,他走到黑黢黢的草地上,在夜晚的空气中闻出了菊花或金盏花的气味——这是某种难以驱散的秋季的花香——像汽油味一样强烈。抬头望天,他看见星々已经出来,但他为什么好似看见了仙女座、仙王座和仙后座?盛夏的星象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他开始痛哭起来。

这可能是他成年以来第一次哭!肯定是他一生之中第一次感到如此痛苦、寒冷、疲惫和为难。他不能理解负责膳食的酒吧服务员的粗暴,也不能理解曾双膝跪在他面前哭着拽他裤子的情妇的粗暴。他游得太久了,他泡得太久了!他的鼻子和喉咙让水浸得又酸又苦。他此时需要的是一杯酒,某个同伴和几件清洁干燥的衣服;尽管他满可以穿过马路直接走向自己的家,但他还是继续向前朝吉尔马丁夫妇的游泳池走去。在这里他生平第一次没有一头扎进水里,而是沿着台阶走入冰冷的水中游起了可能是他年轻时学会的蹒蹒珊珊的侧泳。他劳顿不堪,打着趔趄走到克莱德夫妇的游泳池,然后噼噼啪啪地游完全程,途中一次又一次地停下来抓住池沿休息。他爬上扶梯,怀疑自己还有没有回家的力气。他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他完成了越野泅渡,但他也jīng疲力竭,两眼昏花,好像连自己的胜利也看不清了。他弯着腰,抓住门柱支撑着自己,转身走向通往自己房子的车道。

这里是一片黑暗。是时间太晚他们都已经睡下?还是露辛达留在韦斯特黑齐家吃晚饭了?姑娘们也去那里找她了!还是到了别处?她们不是同意过,星期天放弃一切邀请而待在家里的吗?而且通常都是这样做的。他想打开汽车库的门看々里面都有谁的车,但库门都锁闭着,门柄上的铁锈还粘了他一手。走向房子时,他看见暴风雨已经打脱一个漏水的檐槽。檐糟像一根伞骨倒悬在前门的上空,但天亮之后就能把它修理好的。房门也上了锁,这一定是愚蠢的厨师或愚蠢的女仆干的好事,他这样想着,一直想到和记起自己家已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雇女仆或厨师了。他高声喊叫起来,捶打着房门,试着用肩膀去扛,后来,扒在窗户上向里一看,他发现这是一所空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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