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晟天尊的面色刻难看至极。
怨灵的咆哮声源源不断地自郁詹剑内传出, 他们大概是恨极了九晟天尊，在郁詹这个主人都还没有作的情况下，部分怨气就迫不及待地就九晟天尊缠绕。
很快, 一道道细小的伤口就自九晟天尊身上出现, 鲜血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袍,
但九晟天尊始终未，他沉默，像是在权衡利弊, 又像是想设法逃。
谁也没有想到, 变故会在这一刻发生。
一直静静站在旁边的张涟忽然暴起，一把抓住了九晟天尊的手臂！
脸色大变, 九晟天尊迅速后退，可张涟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强大的实力，使得他脚上仿佛扎了根, 怎么也挪不开位置。
手臂上的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淡去。
而九晟天尊的实力，也在一一攀升。
乌云密布, 风起云涌, 雷光在这一刻亮起，滚滚雷声沉闷，天色几乎是一瞬间就发生了骤变。
这雷时故过往所见的任何雷电皆不相同，其内气息强悍到了恐怖的程度, 时故毫不怀疑，若是被这样的雷劈上哪怕只有一下, 任何人都逃不过身消道湮的下场。
雷光交织极致的灵力，迅速蔓延了目光所致的整片天空，其间气息恢弘恐怖, 几乎整个九晟墟，都能感受到处的静。
在这一刻，凡是稍有修为的人，皆惊异地抬起了头，一瞬不瞬地看向了间的风起云涌。
“师父！您快看天上！”
某处庄园内，伤势然彻底养好的清原震惊地看遥远的天边，那一片隐约可见的雷云。
雷云虽只是隐约可见，但那其内的气息，压迫到即使远隔千里，依旧让人难以呼吸。
袁策面色肃然地看，眼中是清原的疑惑惊异，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那是渡劫期的雷云。”
齐齐转身，袁策清原在声音响起的一瞬便立刻行了一礼，是沧云宗掌冯谦不知何时了过，沉声开口。
而他的身侧，站的是沧云宗六长老，裴子默。
同时，也是郁詹手下的一个暗桩，左玉。
闻言，袁策清原面面相觑。
整个四墟大陆只有一位渡劫期，那这雷云是冲谁去的，不言而喻。
几人相比，左玉看上去是其中最为平静的，仿佛早有所预料一般，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淡淡开口
“要变天了。”
而同时，这四个字不仅在左玉口中道出，也在刻位于大陆各处的仇祎、白鸿风一干大佬的中不约而同地响起。
没有人问这个“天”字指的是何方神圣，但在每一个人的心中，似乎都有了答案。
禁制飞速消散，也就是几个吐息的功夫，九晟天尊手臂上的纹路就去掉了三分。
郁詹在雷劫到的前一瞬发出了讯息，让所有在的属下即刻撤离，而至于处在雷劫最中心的郁詹时故范宏胤几人，他们不是不想，而是在这样的威势下，根本连路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什、什么情况。”
范宏胤在九晟天尊完全释放的实力以及雷劫的威压下完全站立不稳，艰难地转过头，看向远处的一人一灵体。
他现在简直要悔死，做什么要跑围观神仙打架，看戏没看成，现下恐怕自己也会赔上小命。
他试图站起身，被巨大的压力猛地又按了回去，一口鲜血染湿了面前的土地。
就在这时，身体忽然一轻，那压到人喘不过气的威压骤然减弱，范宏胤一顿，抬头看向了身侧。
一只修长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手上灵力宣泄而出，在范宏胤的身体周围迅速形成了一圈透屏障，用以分担四周的威压。
时故没有看他，一双又深又沉的眸子直直望向郁詹的方向，大概是在确认他有没有事情，低声道：“放心，雷劫从不伤害辜，只要你不凑到九晟天尊旁边，让天雷认为你们俩是一伙的，我们这个距离，不会有事。”
闻言，范宏胤愣了愣，倒还真就平静了下，甚至没有去问时故这么笃定的原因。
在范宏胤眼里，时故其实一直都很神秘。
他总是不声不响的躲在所有人身后，像个游离于众人外的旁观者，偏偏还有强到让人恐惧的实力。
有时范宏胤也会试图去观察这个人，发现，什么都看不出。
那双极黑的眸子永远深得窥不见底，根本瞧不出他的任何心思。
这其实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物。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
收回目光，范宏胤决定，以后遇到时故，一定要态度更好一。
不过这一回，倒是范宏胤想得太多了。
瞧不出心思，有时并不是因为心思太深，而只是因为，心中太空，什么都没有。
简而言，就是在发呆愣神。
至于为什么时故能笃定雷劫伤不到他们，是006刚才对时故进行了提醒。
人间的小小插曲并未影响到远处的一人一灵，九晟天尊站在灵力风暴的最中央，头顶虎视眈眈的雷劫随时可能落下，而他一身白衣翩然，神色一反常态的平静。
和往日里故作高深的面表情不同，这一次，是真的心如止水般的平静。
银白色头发在风中飞舞，许是知道挣扎用，九晟天尊在前那一步后退果后就没有其它作，任凭张涟将他身上的封印一一地打开，但在封印彻底解开的前一瞬，他忽然轻声开口：“为什么？”
这句问话时故和范宏胤没听白，但张涟和郁詹是都很清楚。
因为……和其余灵体不同，张涟根本不是怨灵，她是真真实实的魂魄。
九晟天尊当初根本就没有将她制成阴兵！
张涟看九晟天尊，一手死死抓他的手臂，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好似在给他舒缓疼痛。
“夫君。”
她眼中依旧含笑，但声音中带浅浅的叹息，“你为什么……要灭了我的宗？”
“你杀我就够了！为什么还要灭我的宗！为什么！”
手上猛地用力，女人含笑的眼骤然转成了满目的仇恨！
而仇恨中，还有极深极深的痛意。
凄厉的声音有些刺耳，成功镇住了九晟天尊。
闻言，他轻轻闭上了眼，睁眼时，眼中带些他恐怕自己也没闹白的复杂情绪。
多少年了……
愣愣想，他抬起手，扶张涟的肩，手中是两千多年没有感受过的触感。
张涟颤了颤，骤然落下泪：“你可曾后悔？”
九晟天尊张了张嘴，但最后，他又沉默地闭上了。
这些年，他从不承认自己后悔。
尽管每每夜深人静，身侧人，亦或是一件旧物，一张画像，都将他折磨得心痛不。
可他始终不承认自己后悔。
情道不该心痛，这般告诉自己，九晟天尊每每察觉到不对，便运转功力，将心头的那一异样强行压制下去。
为了修炼，他付出了那样多的代价，他不允许一所有的自己，连最后的大道都守不住。
随后他又将所有张涟有关的东西都收了起，收进了那个挂在他们女儿身上的白色储物袋里，连带女儿也视而不见。
可做得多，终究是自欺欺人。
甚至最后，他还将女儿杀了。
雷劫在这一瞬间轰然落下，直到最后，九晟天尊也没说自己有没有后悔，只是道：“是我对不起你。”
一道浅浅的白光在时故身上亮起，奇妙的是，伴这道白光，时故感受不到一丝周遭气息的压力。
006在手镯中解释，因为他是天道的一部分转世，所以雷劫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时故恍然，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安。
到了九晟天尊这个实力，纵使是雷劫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将他完全劈死。
郁詹在远处转过了头，似乎是不想看，而九晟天尊仿佛感受不到雷劫的痛苦般，依旧在对张涟，吐露他漫长生命中难得的真言。
“我这辈子，辜负得最深的人就是你。”
张涟泪水不断地向下淌落，九晟天尊伸手，轻轻地为她拭去。
真是奇怪，一介魂魄，居然也会流泪。
“不仅仅有我，还有很多人……你对不起很多人。”
张涟仰头看他，泣不成声。
九晟天尊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将她抱进了怀里。
雷劫一道又一道劈下，声势浩荡边，九晟天尊的嘴角然涌出了鲜血，身上的白衣也全然被血浸湿。
他说：“我知道。”
但旋即，他又忽然抬起了头，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那目光所对的方位，是时故的位置。
“但是我不甘心！”
雷声压制了九晟天尊的声音，一道惊雷落下，也同时挡住了时故看向九晟天尊的视线。
“凭什么我的道就要用亲人的鲜血祭！凭什么我就要做那个杀亲杀妻的恶人！凭什么我就要断情绝性！凭什么！”
漫天雷光下，这一刻，九晟天尊的表情称得上狰狞。
“……你选择情道这条路的时候，就错了。”
“不、我不会错！”黑气升腾而起，张涟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她忽然意识到，雷劫会激发心魔，而岚风行刻的模样，俨然被心魔控制了心性。
“我不会错！我是为了修炼！为了大道！”
“是天错了！是天道错了！”
咆哮声歇斯底里，他骤然望向时故，那里，有天道的气息。
时故在被这目光锁定的一瞬就立刻意识到不对，当即推开了范宏胤，转身欲。
然而，恢复全盛实力的九晟天尊，强到了令人胆寒的地步。
当那强悍的灵力逼近的一瞬，时故下意识看向的，是郁詹的方向。
尽管时间太短，变故得太快，雷光又太过刺眼，他根本看不清楚。
但是，最后一眼了。
他还是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