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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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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长街。

“救命啊光天化日有人抢东西拉!”

热闹的长街倏地传来杀猪般的破锣尖嗓宛琬定身望去一身着兰花布衫中年乡妇拍胸跺足的指着前方长街两旁不乏壮丁驻足观看却无一人上前帮着追赶。

忽地宛琬身边窜出一矫健身影只见胤禵身手敏捷风驰电掣般追上前去。那跑得奇快的瘦小贼人见势不妙慌忙将手中荷包一扔。

胤禵想着宛琬一人留在身后便也不再追赶顺手拣起地上荷包返身走去。他见宛琬笑脸盈盈目流赞许心中得意万般客气地将瘪瘪荷包小心翼翼交还那妇人后气定神闲地掀起他那双好看的剑眉仿佛在等着他意料中的赞许。

乡妇狐疑的打量一眼面前贵公子猛地张大了嘴一把抢回他手中荷包满脸愤然“怪不得我家老头子说城里骗子多你们是一伙的吧看这荷包瘪瘪就故意把它抢回来好再回头来骗我哼。”她凶巴巴的瞪了胤禵一眼一扭屁股掉头跑了。

什么?胤禵掏掏耳朵几疑是幻听不可置信地问宛琬:“我耳朵没听错吧她真是说了那通蠢话也没道一声谢就这么走了?”

可怜的胤禵见义勇为后难得放下架子对一妇人如此殷勤讨好宛琬强按下一肚皮狂笑肃严道:“的确没有。”见他还杵在原地不忍再打击他含笑道:“不过我想等她回去告诉她家老头子后她一定就会后悔自己怪错好人了。”

“一定是的。”胤禵愤愤不平斜眼只恨这宛琬烦侍卫、小厮们跟着硬打了走才害他遭此不公。

须臾两人不约而同想起方才情形又齐齐笑了出来笑罢这才一同前行。

胤禵见宛琬一人落在后面若有所思地笑如梨花“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还笑成这样?”

宛琬满脸不可思议“瞧你刚才身手敏捷飒是威猛我还真难以想象九阿哥说你小时候粉雕玉琢的就象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他私下里硬是胁迫你换上女装唱曲说那时你年纪虽小扮相却倾国倾城嗓音甜美可惜啊我没能赶上一睹芳容现在他们也威胁不了你了。”语气很是遗憾。

“哼他们要想再看自是不可能了。”胤禵故意拖长声调“不过若是你开口相胁的话”

宛琬瞪圆杏眸兴奋得龇牙紧盯住他挥舞粉拳佯装威胁。

胤禵凑近了她一本正经道:“你若威胁我换上女装卖唱我卖身不卖艺。”

切宛琬一拳击出。

四贝勒府厨房。

“你烧出来的东西它能吃吗?”胤禵身靠墙壁抱臂笑言。

灶头边的宛琬头也不回道:“不能吃你最好别吃。”

“那就好了我就想你烧得难吃些好让别人都不爱独我一人尝。”胤禵笑眼眯眯。

两人嘻嘻哈哈便至晚膳时分。

东风阁膳间。

“你不好诗词字画倒也罢了。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总以贞静为主可又有哪家的格格象你这样独独好吃的。”福晋含笑望着宛琬无奈摇头。

“这有什么关系孔老夫子还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焉’。”宛琬满不在乎。

“这红烧肉看着倒也晶莹透亮尝尝味道如何。”胤禵夹起一块入口。“嗯很好吃皮糯肉精肥而不腻酥香浓郁看不出你是真会烧。”他满意得连连点头赞好。

“那当然。”宛琬得意地抿着小嘴她的红烧肉可是得自同学老妈绝传。“我这里有家的味道。”

“屋子的味道?没吃出来?”胤禵大惑不解。

“笨蛋有屋的地方就是家吗?有亲人的地方才是家呀!我是在用心烧所以才好吃。”宛琬脱口道。

“不得胡说!十四弟你不要见怪宛琬是小孩子心性不知她怎么搞的什么事都喜欢自己做和那些下人们处得比谁都好。”福晋出言斥责。

“四嫂没事我就喜欢她这样。”胤禵咧嘴一笑冲着宛琬坏坏地眨眨眼。

宛琬一吐俏舌讪讪一笑眼角溜见胤禛正身端坐一言不只夹了块肉慢慢咀嚼。

胤禵瞅了个空档附在宛琬耳边轻言:“我现在越觉得你好了你就依了我吧。”

“不行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不能以身相许只能请你吃顿红烧肉。”宛琬悄悄收回她稍不留神滑出的视线肯定道。

饭毕胤禛就着丫鬟捧过的漱盂漱了下口盥手毕接过另一旁递上的茶盅呷了口茶随意与福晋说道:“过两日是宛琬生日了吧府里好久没热闹了。就在后园戏台让府里戏班拣两出热闹的戏唱还喜欢什么都随她意添办。”

福晋笑着接口:“她小孩子家看不懂戏。爷不是最烦那些个热闹戏了还是就唱平日那两出吧。”

“他们新排了两出热闹的我瞅着不错就唱那个吧。”胤禛记得宛琬说她最烦咿呀水磨腔活象在挫她心言毕也没望宛琬一眼径自招呼了胤禵一同离去。

宛琬又陪福晋说了好一会子话后方才回房。

夜深人静宛琬已欲宽衣卧下时天冬近身回禀说福晋房里的大丫鬟白芷候在外间有事要回她。

“这么晚了找我做什么姑姑应已就寝了吧?是不是你们又闯什么祸了?那你快让她进来吧。”宛琬疑惑道。

白芷撩帘入内‘扑通’一声朝着宛琬跪了下来。“格格奴婢虽然愚昧可也知道事到如今这府里只有格格才能救得了奴婢。”

宛琬急忙上前拉起她苦笑道:“你先别忙着给我戴高帽快快起身。你做事向来稳重懂分寸这般和我说话必然是出大事了可只要我能帮上我总是会帮你的。”

白芷面对宛琬徐徐道出。原来福晋说她年纪大了该给她找户好人家。偏巧前几日府里来了个人闲聊到后说起想找一年轻、健康女子去续香火。那人年近五十因家有悍妻虽一直无子却不曾纳妾。十三爷玩笑说由四爷做主赐一府里的丫鬟他那妻定无话可说。四爷见那人闻言似有窃喜便来问福晋府里可有合适人选。福晋道那人好歹是个次五品官员对丫鬟来说算是个顶顶上好的归宿就和四爷说要把她许配与那人。只等忙过这阵就把事给办了。可白芷她思前想后决心带着她妹子白芍一块离开这府里去个偏僻地方隐姓埋名过日子。

宛琬听完一时有些犹豫:“白芷姑姑素来夸你伶俐懂事她一定觉得这是个好出路才会特意许与你的。你若不愿我大可帮你去与姑姑商量看能不能想想其他法子或换个愿意去的?”

“这请格格放心人各有志我若不在了自有人会乐意嫁过去。自从福晋和我提了这事后丁香就一直闷闷不乐总嘀咕我福气怎么那么好一下就乌鸦变凤凰了。她说家有悍妻又怎样?她还年轻貌美呢还说若真能生下个一男半女指不定谁让谁日子过不下去呢。”白芷胸有成竹道。

宛琬噗哧笑了回头一想她这话里大有问题“你是不是另有事瞒着我?我去求姑姑换成丁香嫁过去不就成了何必非要逃走呢?”宛琬凝视住白芷试探道:“是不是心里有人了?这又没什么你和我说我去求他们索性成全了你。你和白芍不是因老家泛灾才自小被卖进府早没了亲人又无处投奔两个女孩子家在外颠簸流浪太不安全了为什么非要走呢?白芷我答应你不管你有什么为难的你说出来我都尽力想法替你解决还是不要逃走的好。”

白芷听完她一席话眼角泛湿终忍不住轻言道:“格格你与旁人都不同可在这府里也要万事小心才好有个故事我想说给你听。”

宛琬一楞她已低声说起:“从前有户大人家家里有老爷太太二位姨太太。这三位夫人只有一位姨太太生了两个儿子偏巧这位姨太太又怀上了孩子精神萎靡吃不下东西。另一位姨太太就说老爷书房里的那盆迷迭香听说对振神开胃最有益处了。太太听说后找来了一直为这家女眷诊疗的大夫打听是否有用大夫说那花对常人自是有百般好处惟独对孕妇却是大忌万万不可。没过过两日这太太便说那大夫年纪大了做事有些糊涂打他回了乡另换了个新大夫又让她自己的亲侄女送了两盆迷迭香去那个身怀六甲的姨太太寝房里。”

宛琬听傻了白芷说的是姑姑吧难道李淑雅的流产背后还有这段龌龊是她那高贵端庄温柔贤淑的姑姑吗?她不可置信的用力扳住白芷肩头探向她眼眸深处断无一丝躲闪没有一点惊慌真的是真的吗?姑姑是怕白芷无意中听到了什么才自以为替她配了户好人家用来堵口?白芷明白若是不从她再留下去终是祸端所以才非走不可?宛琬越想越是心凉姑姑只怕从来都是在乎的吧这样既打击了李淑雅又挫了年佩兰的锐气一箭双雕可那到底是一条人命是一个还未出生无辜的孩子。姑姑又有没有想过她那样做还可能会害死自己呢?

沉默许久白芷面色黯然道:“格格我不得不走只求格格成全。我妹子白芍在年福晋那当差我总要带了她一起走还有出京城最快的马车也要半日工夫这么大会工夫如何才能瞒过府里?”

白芷的话语拉回了宛琬的思绪她强打精神道:“既然这样还是走了的好。宜早不宜迟过两日正好是我生日你们就那日走。”

宛琬想了想又道:“白芍的刺绣活是府里一绝我只说想借她几日为我过生日穿的衣裳绣花那年佩兰断无不肯的道理。那天人多事杂我会特意向姑姑讨几个她房里伶俐的人过来帮我少你瞒个一天半日的总不会太难。倒是你们逃走后别去那偏僻之处藏身穷乡僻壤的小地方突来了两个大姑娘容易让人追查。出了京城你们姐妹俩还是往热闹的地方去吧大隐隐于市再说热闹之地也方便你们日后谋生。我有些头痛一时也想不清不还有两日功夫么待我明日去将白芍讨来后咱们再细细琢磨那日府外的接应之人出逃的路线等等诸多该小心之处。”

一晃两日。

白芷揭起绣线软帘见宛琬已换过衣裳坐榻上等她忙快步上前请安。

宛琬挥手硬让白芷坐上榻来告诉她都已安排妥当。明日一早便会有人在离王府隔两条巷子处驾车候着。只等天亮府里可开院门便由半夏拿着牌子领她姐妹俩从角门出去若遇人盘问的说辞她也已详细告之半夏了。宛琬有些放心又拉着白芷将所有事重捋一遍。

二人正说着半夏走进来道:“格格已快三更天了只怕巡夜老妈子们见这屋里还灯火通明的不好。”宛琬让她去取过西洋表看果然针已指到子初二刻方从新盥漱宽衣歇下。

次日宛琬因心中记挂着事一夜没好生得睡辗转熬到天刚蒙亮便起了身。

还睡得迷糊的天冬被半夏一推拉也忙打着哈欠爬了起来招呼了外间的丫鬟们入内伺候宛琬梳洗更衣。

半夏见宛琬在榻上不住向窗外张望忙至窗棂前揭起窗屉从玻璃窗内往外一看回禀说今日应是个晴日。

宛琬等不及梳洗便要半夏赶紧先领了白芷姐妹出去。

昨用膳时福晋便说今日是宛琬生日特许她不用一早前去请安。待她盥漱毕天冬说半夏走时特意嘱咐格格生日得装扮的喜庆些再说回头也可搪塞那边何故姗姗来迟。

宛琬听着有理便随她坐至梳妆台前。

天冬取过桌上宣窑瓷盒揭开从里拣拈了根玉簪花棒示问用这紫茉莉色可好。宛琬随抹了些在掌上见细白粉香润泽肌肤极易抹匀点头示好。

天冬只用细簪子挑一点儿抹在手心里用一点水化开抹在唇上剩余摊开打了颊腮铜镜中便见宛琬菱唇娇艳欲滴甜香满颊。

一番装扮完毕换上早已备妥的浅紫罗裙锦缎软绸质地滑腻珍珠光泽紫中微微泛了玫瑰娇媚的红。外罩银色三镶领袖滚白狐狸毛袄宛琬穿上更显清纯明媚。

这方收拾停顿半夏已回转前来。天冬摒退众人独留半夏与宛琬于室内。

宛琬一一问过半夏后方略放心。

门外守着的天冬见福晋又打了人来请当下无法再拖只得入内回禀了格格。

出暖阁宛琬上了备在院外轿子。穿过曲折游廊宛琬闻着一股水草气味撩帘眺望只见四面芦苇掩覆一条去径逶迤穿芦度苇过去探身示意停轿。

今秋菊开得分外热闹姹紫嫣红似要将所有绚丽一时间全绽放开来热闹得有些惶恐繁花中透出凄凉。

宛琬瞧得出神:皇上告天下臣民太子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虐众暴戾**难出诸口……更可异者伊每夜逼近布城裂缝向内窃视……似此之人岂可付以祖宗弘业!太子废后八阿哥受皇上指派管理内务府全权负责审查凌普一案皇上此举使众人皆明胤禩甚得恩宠。现上至皇亲贵胄下至平头百姓无不在传皇上诸子中属八王最贤民间更有传诵素有张半仙之称的张明德认定八阿哥有太子之像。

宛琬想皇上素来宠溺太子此仓促间废了他大半是因‘帐殿夜警’可这事竟是由十三阿哥与大阿哥一同禀明皇上的。宛琬忐忑不安也不知十三阿哥他到底是不是因此将被圈禁。

半夏见宛琬眉色越加烦忧赶紧上前小心提醒。她只得按下心事随她前行。

刚至戏园穿堂边已有丫鬟们迎上请安喜得眉开眼笑道:“都已坐席了就等着宛格格了。”一旁已有机灵的上前替宛琬解了斗篷。

宛琬步入厅里扫一圈见四爷不在先松了口气再定下心来打量四周。

沿湖大厅早已摆设整齐最上左右两榻铺着锦裀蓉簟设着大红彩绣云龙捧寿的靠背引枕福晋一人端坐于上。横头两排插上小炕也铺了皮褥年、李福晋在坐。地下两面搁着十几张雕漆椅子搭着一色灰鼠椅搭依次坐着耿氏、钮钴碌氏等人。大约是靠湖怕冷每张椅下都搁着个大铜脚炉众人面前各式攒盒不等。

福晋身旁安嬷嬷眼尖瞧见宛琬忙俯身禀告福晋。福晋招手示意宛琬坐她身旁。

福晋让丫鬟们去一旁桌上取了几样宛琬一向爱吃的物什放她近手随意和她唠着话儿。

宛琬心中烦躁只觉台上锣鼓喊叫声直冲云霄更闹得她坐立不安。福晋见她面颊苍白唤过半夏询问方知她夜里着了些凉便将跟她身前的人一顿训斥又让宛琬进去里边暖阁歇息。

宛琬入得暖阁重重舒了口气她实不知该如何面对姑姑才好转身见天冬在门边与人拉扯唤她进来询问。

天冬犹豫半日才递上一荷包说府外有人托了前门的捎进府来。

宛琬取出一瞧里面是支蔷薇样玉簪那是从前她和画薇一起画了样子让玉器行共打了两支。

宛琬忙展开另卷小纸寥寥六个字‘与来人见我’。这是画薇的字她总算有讯息了宛琬心下一喜。废太子后宛琬四处打听不到画薇下落怕她要受牵连这下可好了当下便要出去。

宛琬见天冬急得话都说不出了知她是要相拦忙唤半夏入内。

“半夏我有急事一定要出去趟你别担心姑姑刚不是说今日爷有事要忙到晚膳时分才会来这园里让我先在里面好好歇着。你就在外边守着只说我好不容易才睡着了她们自不会进来。我去去就来反正放跑了白芷她们也少不了一顿就合着一块来吧。”宛琬强做笑颜。

半夏见她坚决也没法子只得赶紧另取件银紫色白狐毛滚边的斗篷给宛琬系上嘱咐天冬一定要小心护着格格。她转身出去想法引开守在边门的老妈子们。

俩人出府找到那传信人上了他备在一旁马车一路绝尘而去。

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宛琬撩帘跳下马车面前深黛色青山延绵天际近旁只得个破庙。虽有午后金灿灿的阳光照着却仍显荒凉。四周蒿草长得甚高直能把人都没了去耳畔风声呼呼而过。

破庙中走出二人宛琬刚想招唤画薇定眼再看她身边的不是八阿哥吗?他们俩人怎又在一起?不及她反应八阿哥已挥手示意赶车人将天冬拖走。

宛琬心下一凉恍然领悟画薇定是为了八阿哥才诓她来此她一把拖住天冬。“八阿哥你们把我带来这荒地总有要事可天冬打小进府伺候我从来忠心不二还望八阿哥体谅能让她待在我身边。”

八阿哥负手轻描淡写道:“宛琬既然开口本该依了只是今日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怪这丫头命该如此早走也好早生。”

“画薇我一直当你是朋友不管你们今日要对我做什么只求你们不要牵连无辜。”宛琬拉住天冬不放手苦苦哀求。

八阿哥见画薇面露犹豫斥道:“妇人之仁。”他用力扳开宛琬手臂让人强行将天冬带入庙里。

一会里面便传出声凄历惨叫随即恢复寂静好似什么都不曾生。

“你们是不是疯了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你们找我来做什么?又有什么事非要杀了天冬不可!”宛琬狂喊道从前的事她恍然串了起来。“从前你们都是故意的吧故意演给太子他们看的吧?画薇八阿哥他为了自己的私欲能把你送到太子床上去怎么可能对你真心难道你会看不出来?你为什么还要跟着他你为什么要给这男人两次伤害你的机会?如果太子根本就不相信你呢你不怕白白做了牺牲只为了这万分之一的可能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画薇紧盯着宛琬水眸里隐藏着深不可测的汹涌还裹着缕无言的嘲讽:“宛琬你从小锦衣玉食不经人世整日烦心的不过是些风花雪月事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别人值不值得?在你眼中我怕是个为求富贵不顾廉耻之人吧。那我就告诉你蒋品玉他也是这样的人我和他都是心甘情愿的!京城风传太子‘女喜画薇男宠品玉’多好!只要有万分之一的用处就是值得的你懂吗?”

忆起往事画薇身子止不住的战栗情感像要崩溃似又极力抑制着“有户人家祖传三代开了家印书坊以此为生。康熙二十八年和往常一样印了本诗集哪知过了一月这家里的成年男子全被抓进衙门罪名竟是悖逆!原来那本诗集中写有‘任凭清风拂面过只留明月照天地’被人向官府告。该诗集除写者外凡作序、校阅及刻书、卖书、藏书者均要处死。那家的老太太闻讯即昏厥而亡。审了三月除写者凌迟处死外其余相关人等的祖父、父、子孙、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其姓及伯叔兄弟之子男年十六以上者改为流放边疆;十五岁以下的男童经过阉割及他们的妻、妾、姐妹给付功臣之家为奴。就这样还要叩谢他皇恩浩荡网开一面!可怜那印书一家三代单传祖、父、子三人还未能到流放之地就客死他乡。那最年轻的妻子入府为奴因有几分姿色惨遭奸污寻死无门生下一女长至六岁府里的夫人终寻到机会逼死了她娘将她卖入娼门说是成全她们这对**母女。那年我才只有六岁夜夜无法入眠娘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不放她用力掐着我的脖子大声哭眼泪如断了的珠链落在我脸上流进我嘴里满嘴都是血腥的味道!又有谁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难道穷人的性命就不是命吗?那时谁来明了我的痛苦?如果这世上只有高高在上才能讨回公道那我又有什么错?我停不下来停不下来了你到底明不明白?!”画薇嘶哑力竭泪流满面。

宛琬嘴角微微牵动眼中氲雾许久苦涩道:“真要恭喜八阿哥了总算皇上废了太子你要心想事成了。”

八阿哥许是心中得意听不出宛琬语中讥讽扬眉道:“这些年我走过多少名川大山每多体会到这江山的一分美心中**便又饥渴上几分。我要这些通通匍匐在我脚下!我要他们通通跪下俯称臣!”

他猛地收起笑容眉宇间涌起浓浓恨意如闪电惊雷般震人心魄。“你知道吗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个洗衣房奴仆所生是个辛者库的杂种!有什么资格和他们称兄道弟?胤礽他骄纵暴戾、草菅人命、贪赃枉法只因他是皇后所出就能稳坐太子!而我出生即因母出身低微被送于惠妃教养同是皇子却听够了冷嘲热讽。我从小洁身自好刻苦勤勉满、蒙、汉文皆通骑马射箭无一不精谦洁自矢礼贤下士为何不可以争一争?这江山只怕他没资格坐!”

他冷冷一笑勾出抹讽痕:“你不要以为老四他们便是好人四哥是出了名的冷面又怎会平白无辜去帮一青楼女子脱籍入旗?太子倒台不也亏得十三弟去向皇上揭二哥他‘夜夜逼近父皇所居的帏幄扒裂缝隙向里窥视’才使得皇阿玛最后痛下狠心的不然凭大哥片面之词皇阿玛又怎会相信?我为什么要将你带来这里还不是托你四爷的福他让人从我府里取了重要东西。四哥呀四哥不愧是老奸巨滑我辛苦一场没想到你黄雀在后。”

八阿哥让人上前将宛琬双手反剪掐其下颚张开倒入液体。“你不用担心只要四哥交出那封信我自会给你解药。”

画薇踌躇上前轻言道:“宛琬我只对不起你一人。可只要四阿哥交出那信你喝了解药就没事了。那日你带十三阿哥到我房中我一眼认出满文他就已知我是谁。一个寻常汉人女子识文会字倒也罢了可又怎会识满文?他既知你在八阿哥手中定会让他四哥带了信来换你。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我早就对他死了心我是为自己才不得不这么做的。这世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才可靠。”

远处隐约传来阵阵马蹄声响。

宛琬讥诮道:“他们既和你们是同道中人又怎会拿那重要东西来换我?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

“你到现在还不知十三阿哥那日写给你的是什么吗?”画薇诧异道:“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这阙词讲的便是名男子对心上人不知自己爱慕之心的无可奈何。”

尘土飞扬骏马狂蹄而至十三阿哥一跃而下奔向宛琬:“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让我瞧瞧。”

宛琬眼神绝望了无一物。

她终是什么都知道了十三阿哥紧紧抱住宛琬他从没这么恨过八哥为什么要把一切揭开他纯真善良重情重义的宛琬怎受得了他们这样丑陋?

胤禛下马走向八阿哥:“老八何必如此你真要那东西我自会给你。”

“是吗?还是四哥体恤宛琬那就没事了。”八阿哥依旧笑如春风。

他们谈笑风声若无其事。

往事一幕幕撞入宛琬脑中欲把她撕裂。姑姑让她去送迷迭香说笑如常;她冲入八阿哥府大声斥责;十三阿哥小心探问;无辜的孩子;天冬妄死……统统都是假象宛琬分不清他们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视若珍宝的东西他们全都不屑一顾。哀莫大于心死锥心刺痛宛琬只觉这一天如何这样漫长。

宛琬慢慢松开手直直的看着十三阿哥形同陌路。幻灭的苦痛和恶心象潮水般汹涌而来仿佛一个筋斗跌入漆黑无边的万丈深渊她无言以对只有咬出血的嘴唇止不往地抖索跌跌憧憧走向前去。“因为你们被伤害了就可以无所顾忌的去伤害别人?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为达目的对你们来说亲情、友情、道义统统不值一提。你们千般理由无非是为掩饰心中那忍不住的**罢了。这才刚刚开始为了要登上那个位置你们还有什么是不能抛弃的?可是舍弃了一切背叛了所有的信仰就算最后得到了天下夜深人静独处时也能心安理得吗?这世间无人可信日夜提防快乐痛苦孤寂统统无人会与你真心分享这样你们又算得到了什么?”宛琬伸手抹去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他们不值得她流泪。

“画薇从前生在你身上的事的确很悲惨。可是你既然深知这种悲痛就不该把它再施加在别人身上。猪原先生活在森林里不论刮风下雨都要自己辛苦捕捉食物可它却生活得很自由快乐。有一天人来到森林将它捉回家圈养了起来每天供它吃喝什么活都不要它做渐渐的猪终于放弃了逃跑的念头它觉得虽然失去了自由可再也不用自己日日辛劳每日只需过吃吃睡睡的好日子它却不知道人圈养它的目的只是为了要吃它的肉!画薇难道你也只是一头猪吗?一头猪吗?”宛琬抹不净那不争气的眼泪。

她立在风中柔弱的身子裹在那片娇媚的紫红中脸色煞白却美得惊人。宛琬自古一将功成万古枯下不了狠心又怎能成就大业?日后你总会明白胤禛看着宛琬想她泄出来就会好了可为何心中一阵酸痛难道他们真的都错了?

“你们以为废了太子天下就是你们的了?可笑还好你们的皇阿玛没你们那样心狠他终会想起从前种种到时你们的二哥还是太子可怜你们枉尽心机终是一场空!”见八阿哥终变脸色宛琬心中痛快。就让她再放肆这最后一回吧他们的世界太过阴暗太过丑陋以后只怕更胜于此她已不想再留。

宛琬转向胤禛凄凉道:“亲人、手足你都不爱又如何去爱天下人?你是以这样的出世之心做入世之事吗?胸怀大志从来不等于无情无义权谋策略不等于不择手段。”

一阵秋风刮过吹开那疯长的蒿草露出蹲藏之人拉弓欲射。宛琬奋力推开胤禛让那箭呼啸穿过明明只是一刹那却有亿万念头汹涌决堤而出。招惹了他们天下之大只怕她无处可逃她也没有力气再走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箭强劲的力道呼啸着刺透后背宛琬身子猛然向前一弓箭杆嗡鸣着震颤不已。

猩红涌上眼底天昏地暗。

“宛琬!”“宛琬!”“宛琬!”喊声撕裂惊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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