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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回 惩恶徒驱除门墙 显本领施展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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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啸天此时将大门牢牢关闭,正志得意满的在家**取乐。叮嘱用人不问是谁来会,只说出外不曾归来。他并非怕自己师傅问罪,只因做了这种亏心事,自己不免有些疑神疑鬼的,恐怕被人看出破绽。以为只要闭门谢客,等到外面的风声平息了再露面,便没人疑心到自己身上了。

谁知二人刚并肩相拥的坐在床沿上,忽听罗帐外有人高声打了个哈哈。只把仇啸天、余巧巧两个人,吓得目瞪口呆。

耳里早听熟这声音,不用想便知是太姥道人。仇啸天料想不妙,打算从窗眼里逃走。不知怎的,仿佛被那笑声摄住魂魄,在深山石穴中几年修练的神通,一时竟不知应如何使用。

恰在非逃不可欲逃不能,只急得目瞪口呆时,普善法师已走入房中,指着他点头笑道:“好好,你倒会弄钱,会寻快乐,难得难得。”

仇啸天偷眼看师傅神色,虽和平时一般的满脸堆笑,然觉比平时来得可怕。只得就床前跪下来,叩头说道:“弟子该死。”

普善法师不待他再说,连忙双手拉起道:“不敢当,不敢当。贫道哪有这么大福分,做你的师傅?你此刻的本领不但比我强,比—般修道的老前辈皆强矣。从来不论有多大道行的人,没有敢劫饷银的。你若不在一般修老前辈之上,怎么敢做这种惊天动地的勾当?我的眼睛瞎,看错了你。弄得祖师怪罪下来,几使没我容身之地,只好到你这里来。你的本领虽然大的很,敢打劫饷银,无奈祖师和我的本领,胆量都太小了,担当不起这们大的罪过。你有这种好所在可以藏躲,我和祖师都没有好所在藏身。看你打算怎生办法?”说罢,仍是嘻嘻哈哈,不过这笑容,就更觉得比发怒还来得难受。

仇啸天只吓得浑身乱抖,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普善法师催促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既有如此胆量,做这种惊天动地的事来,却为何又一副没有担当的样子?原来你还赶不上一个寻常的强盗。直接些,快说打算怎么办?”

仇啸天只得又跪了下去叩头道:“弟子该死,听凭师尊惩办。”

普善法师摇头道:“押解官只差一点即送了性命,我刚从绳索上救下。约了他就去回信,没奈何,你也去走一遭罢。”

仇啸天流泪哀求道:“弟子听凭师尊如何惩办,都情甘领受。若见押解官,势必接受国法。弟子不足惜,于师傅的面子也不好。”

普善法师又仰天大笑道:“倒看不出,你此刻居然知道世间有甚么国法,还记得有个师尊,并想得师尊也有面子,真正难得。走罢!”说时,一手拽住他的衣袖,喝一声起。

仇啸天顿觉身体虚飘飘的,眼前的景物登时变换。才片刻工夫,已脚踏实地。定睛看时,原来早到藏匿饷银的山谷中。

只见普善法师取出一封银两,纳入袍袖内。但听耳边嗖嗖风响,少顷又到当日劫取饷银之所在。

酒馆门首,立了几个壮健兵卒。仇啸天认得是押运饷银的。那几个兵卒一见二人,即时都露出惊疑的样子,窃窃私语几句,便分做两边包围过来。普善法师双手扬着笑道;“我是送银子来的,你们快去把那个在山林中寻死的人叫出来,我已当面答应了他,替他帮忙。此刻已送银子来了。”

众兵卒牢牢围着不放,一个兵土早跑进店内报信。没一会,即见押解官领七八个手下跑出来,大喝道:“还不动手拿住,更待何时?”众兵卒一拥上前,想把师徒拿住,只是分明看见道人立着没动,中间却好像隔一层东西,可望而不可即。

普善法师哈哈大笑道:“尔等真是不识好心,我救了你这人的性命,又来送银子,你倒仗着人多势大,要想拿我。也懒得和你们纠缠,银子在这里,短少六百两,原打算替你设法弥补。就因看你对我的行为,平日定是个倚仗官势欺压小民的恶人。这六百两银子,不得不罚你掏一掏腰包。”即从袍袖中摸出那封银子来,向那火铺的门角落里掷去,只听得哗喇喇一阵响亮,仿佛倒塌了几间房屋,惊得押解官和众兵卒都张皇失措起来,看房屋依然安在,回头再瞧普善法师和仇啸天,皆都不见踪影。

押解官低头忽见胸口帖有一张纸条,唬的心惊胆颤,暗付此人若取我性命,何需吹灰之力。忙伸手揭起,上面有两行小字,注明了饷银的藏匿之处,忙率领手下按地址前往。果不其然,只见一个山洞内叠加许多个箱子,那银封的形式印信,一望便能认得出就是被劫去的饷银。这时又惊又喜的神情,自是形容不出。一点数目,只少了六封。押解官这才想起道人要罚他掏腰包的话来,只要大数目回来,便是万幸。这短少的六百两银子,自然心悦诚服的掏腰包赔垫。

再说普善法师施展轻功携徒弟飞出众兵卒的重围,霎眼工夫就到一处洞府之中。

仇啸天看那石穴,认得出是自己修炼道术之所。内有一个十五六岁的童子,就在自己当日打坐的石台上坐着,盘膝闭目,好像是正在练功。忽然睁开眼来,连忙跪下叩头。

普善法师满脸堆笑道:“很好很好。你脸上已盎然有道气,只是魔障仍不得退。此后务必在正心诚意上做工夫,克魔之功自有进境。”童子唯唯应是。

只见这童子生得:目如点漆,神光射人,两道剑眉插鬓,鼻梁端正,两颧高拱。任凭谁来,也能看出这童子是个极精明有机变干才的人。仇啸天耳闻师傅称赞童子,回想起自己下山后的行为,脸上不禁十分惭愧。心里正在疑虑,不知道师傅将他带到这地方,将作何区处?

普善法师已回头问道:“你可知这是甚么所在?”

仇啸天道:“知道,是师傅当日传授弟子武功之地。”

普善法师点点头,又问道:“修为是甚么东西?我传授给你做何用的?”

仇啸天不敢答应。

普善法师接着问道;“甚么叫做戒律,我曾说给你听过么?”

仇啸天只得跪下道:“师傅是说过的,弟子该死,不能遵守。求师傅责罚,以后再不敢犯了。”

普善法师笑道:“如何能怪你,只能怪我该死,当日在茶楼上,为甚么不查问个明白?就听你一句在朱长和家帮十来年生意的话,以为他是光明正直的人,你若是不成材的,不能在他家十来年。因此一层,便慨然允许你列我门墙。谁知朱长和就是因你不成材,才将你辞歇,你倒说是他生意亏了本,不能支持,你才出来改业的。那时又因你在都天庙许多看戏的人当中,能看破我的行径,以为你的悟性很好,是能学道的材料。遂遵祖师广度有缘人入道的训示,收你做徒弟,传你的正道。像你这种遭际,千百个慕道坚诚的人当中,受尽千辛万苦出外求师,尚且找不着一二个得师如此之容易,何况你是一个毫无根基,并不知甚么叫做道的愚民?我以为你凭空得有这般遭际,应知奋勉,从此将脚根立定,一意修持。并且看你那初入山时,尚能耐苦精进,因此才将修道所应用的一切心法,都传授给你。道家其根本,是为救济人,以成自己功德的。是为自己修炼时,抵抗外来魔劫的。谁知你倒拿了这本事,下山专一打劫人的财物,造成自己种种罪过。你的行为,不是责罚便可的,我也不须罚你。我即错收你这个徒弟,就应代你受祖师责罚。于今惟有还你的本来面目,我门下岂容你这种徒弟。这里有六十两银子,足够你回家路费,免你流落异乡,情急起来,又做害人的事。”说时,从怀中取出个纸包跟前一掼。随即抬腿向他身上踢去,喝了一声:“去罢!”

只踢得仇啸天向后便倒,就此昏过去不省人事。不知过去多少时辰,猛然清醒。睁眼看自己睡倒在地上,觉得背上有石块顶得生痛,身体好像才遭一场大病初好似的,四肢百骸,都一点儿气力没有。打算翻身站起,只是没气力动弹不得。心里不由得暗自惊疑道:“我在未曾修道以前,身上的皮肉很容易觉得痛痒,多走几里路便脚痛,多睡一会觉便周身都痛,若睡的地方不平,醒来更是痛的厉害。自从修道以后,休说走路永不觉脚痛,那怕就睡在刀山上,周身也不会有一些儿痛苦。几年来都是如此。怎么此时睡在这平地,又会觉得背痛起来?我又没害病,如何这般没有气力,连身体都不能转动?我不是跪在这地下,听师傅教训,忽被他一脚,踢得昏倒了。此时师傅到哪里去?教训我的话,还记得清楚。末了曾拿出六十两银子来,是说给我做回家的路费。唉,师傅也真是糊涂,特地传授我的道法做甚么?从云南到浙东路这一点行程,施展武功只数日便到,用得着甚么路费。我那次下山回去,原是想一路风光些,才弄钱置办行装,好大模大样的回

家乡,使人家知道我在外并不落寞。师傅大约是误会了,以为若不拿这六十两银子给我,又怕仍蹈故辙,用本事去搬运人家的银钱。其实刚才受了教训,以后总得敛迹一点。他虽说不要我做徒弟,然我既相从几年,又学了这么多本领,师傅又何能真个不要我做徒弟?”

转而又想:“我这回略施小技,劫了三十多万饷银,师傅就吓得这个样子,说得受祖师的责罚。若真个不要我做徒弟,以后不管了,我一旦没有管束的人,岂不为所欲为,更要闹出乱子来吗?我无论到甚么时候闹出乱子,师傅终究脱不了干系。可见得师傅不要我做徒弟的话,不过故意说了恐吓我的。嗄,嗄,师傅拿这话来恐吓,那知道我的本事既已学成,便如愿已走了。巴不得没有师傅,倒少一个管束的人。人生在世,能活多少年?辛辛苦苦的,修炼了武功干甚么?不趁这年纪不大,身体未衰时,仗着本事快乐快乐,岂不成了一个呆子?师傅说不论有多大道行的人,从来都不敢劫饷银,大概因饷银是皇家的,来头太大,所以不敢动手。我此时只须拿定一个主意,凡事等打听明白,确实没有大来头,不会有后患的再做。我从下山起,到劫饷银止,中间也不知用本事盗取多少银两,放火烧了多少人家房屋,并不见师傅前来责骂我不该。可见得那些小事,是不甚要紧的。千不该,万不该想发大横财,才弄出这乱子来。此后若再不知谨慎,累得师傅受责罚,也就太无味了。”

仇啸天自为主意不错,从此免受管束更好作恶了。心里既这么想,自然不觉高兴起来。勉强挣扎几下,虽觉有些吃力然毕竟坐了起来。低头看那包银子,还在地下,随伸手拾起,揣入怀中。

猛然想起坐在石上的童子,忙回头看时,只见那童子正垂眉合目,盘膝而坐,仿佛不知道有人在他面前的样子。

此时仇啸天正觉肚中有些饥饿,暗自好笑道:“原来我是肚中饿了,怪道睡得背痛,四肢不得气力。”遂立起身,向那童子说道:“没请教师弟贵姓大名?”见童子只当没听得。他也不怪,仍陪着笑说道;“对不起师弟,你正在用功,愚兄本不该多言分你的神。但此时又当别论,师尊在这里教训我,师弟也在跟前。于今实在觉得饥饿不能忍了,这里必有干粮。千万求师弟分给一点儿充充饥,我还有话要问。”

童子闻听,这才慢慢睁开眼来,点点头说道:“这瓦罐里有干粮,请师兄随便用些罢。”说毕,又将眼合上。

仇啸天取些干粮吃下去,顿时精神振作,不禁暗自安慰道:“果因饿得太厉害,所以没一点气力。此刻吃了些干粮,背上也不觉得痛了。这小孩有甚么能耐?甚么道行?师傅却当着我称赞他道气盎然。我看他哪里有甚么罡气,师傅必是有意拿话呕人的。他小小年纪,在这里修炼了几天,怎就能看得出来?师傅既当面如此称赞,我倒要寻他开个玩笑,看毕竟是谁厉害?”想毕,即向童子说道:“我请教师弟贵姓大名,如何不肯赐教?”说话时,略带着些儿发怒的声调。

果将童子唬得张开眼来,陪笑说道:“对不起师兄,我姓谷梁名承元。只因师傅曾吩咐过,在练功时不能使身外的物分了体内的心,入正道只在朝夕之间,堕魔障也只在方寸之隙。所以不敢和师兄多说话。”

仇啸天闻听,哈哈笑道:“原来老弟错解了,几年前,也曾在这地方,师傅亦再三吩咐过。我是过来人,确知一点不错。不过老弟须先将师傅这两句话解释明白。甚么谓之身外之物?甚么谓之体内之心?老弟此刻能解释得明白么?”

谷梁承元道:“我想这两句话,没有难解释的所在。心便是修道的心,是在身躯之内。以外的东西,不拘甚么,皆可谓体外之物。分了道心,便是魔障。”

仇啸天摇头笑道:“只怕师尊的意思,不是这般解法。”

谷梁承元连忙问道:“不是这般解,怎么解呢?”

仇啸天道:“若依老弟这般解法,师尊也为你身外之物,是不是会分你体内之心呢?”

谷梁承元思索片刻,也笑道:“许是我错了,师尊是传道之人,固然不至分我的道心。师兄先得师尊的传授,只于我有益,不至有损。我不应怕师兄分道心,理应求指示才是。望恕我才来这里学道不久,不是经师兄提醒,我怎懂这道理。请问师兄姓甚么?已跟师尊多少年了?”

仇啸天报出姓名,又道:“我在你坐的这块石上,整整修炼三年。你已有多少日子?”

谷梁承元笑着摇头道:“差得远啊,我不过才三个多月。师兄既在这里三年,想必本事已是很好的了。”

仇啸天点头道:“自毋须说的,内功修为,未做到那一步,不能大成。你方修三个多月,任凭如何下苦工,亦不能成功。我忝在先进做了的师兄,休怪托大。你要知道,内功修为是吾辈学道的基础。初学固然是从吐纳下手做,直到修成一日,也还是在这上面,不能放松半点。所谓神仙不食人间烟火,不就是炼气到那种火候的缘故吗?”

谷梁承元道:“我就因听师尊也这么说,所以才请问师兄是不是已做得很好了?”

仇啸天笑道:“这是不待问,你只听我说在这块石上,整整坐了三年的话,便可想到我的修为,实在有个样子了。若不然,在修道时,莫说下山采办食物,是很扰乱道心的勾当,就是现成的食物在这里,每日要用火来煮两三次充饥,也是分心的事。师尊只许半年火食,半年之后,便是干粮。旧粮也只许一年半,第三年连干粮也不许吃了,仅能略略吃些儿果实。若非做得有个样子,早就饿得不能动矣。”

谷梁承元惑然道;“要半年后才许吃干粮?”

仇啸天道:“并非不许吃干粮,吐纳工夫未做到半年,吃干粮一则免不了饿,二则不到这一步,便勉强支持,吃下也要生出毛病来。”

谷梁承元道:“我只吃了两个半月的火食,何以师尊就要我吃干粮?怎的已吃一个月,却不见生出毛病来?”

仇啸天道:“你是小孩子,或者修炼容易些,我是整整的吃了六个月火食。”

谷梁承元点头道:“师兄既已大成,刚却说实在觉得饥饿不能忍了,倒要取旧粮吃,这是甚么道理?”

仇啸天陡然一怔,也不由得暗自惊疑起来。心想我以为背痛和四肢无力是因腹中饥饿,却没想到平时十天半月不吃一点荤腥,亦不觉异常。何以此时忽然饿得这般厉害,究竟又是甚么道理?只怕是了。遂道:“师尊已去多久?”

谷梁承元道:“刚走一会。”

仇啸天又问道:“师傅教训时,用脚在身上踢那么一下,我就睡倒了。你可曾看见?”

谷梁承元道:“师兄就倒在我面前,怎么没看见?”

仇啸天道:“你记得我睡了多少日子么?“

谷梁承元惑然道:“怎言睡了多少日子?师兄难道真个不知?”

仇啸天道:“岂但不知,简真和死去一般。也不知昏昏沉沉多久,才忽然清醒过来。大概是魂灵已经出窍,在空中飘荡了几时,忽然寻着了躯壳,所以又清醒转来。就在面前你都看不出,你学道真是差远了。”

谷梁承元道:“我眼里看见的情形,和师兄说的不对。只见师傅一脚将你踢倒,即吩咐我几句话便走了。跪送过师傅之后,刚坐好合上眼来,就听得你翻身坐起来了。从师尊带师兄到这里来起,至现在总共还不到一刻儿工夫。却问我记得睡了多少日子,教我听了,如何能不发怔?”

仇啸天闻听,也不觉愣了半天。说道:“依你说来,这话就更希奇了。你既以为我并不曾睡着,自是为时不久,然若真个没睡多久的时间,我怎会感得肚中饥饿难忍,并何至只在地下略躺一会,便觉得背上被石子顶得生痛,四肢便懒洋洋的,没一些儿气力?”

谷梁承元也很诧异,忙道:“有这种事?师傅常说修道之人,只要内功修为做到五成,便能入水不寒,入火不热,与铜筋铁骨相似。所以夏天能着重裘,冬天能睡在冰雪之中。于今师兄的修为,何止五成。莫说才躺下没一会,就是在这睡上几昼夜,像这般平坦温软所在,便略有几颗小石子,也断不能将你的背顶得生痛。我本是初学,够不上说本事,然此刻若教我仰天睡着,就算睡在尖角石块上,已能不觉得有丝毫痛楚了。”

仇啸天心中异常惊骇,感到脸上无光。打算施展能耐给师弟看看,好遮一遮羞惭。即道:“寻常人要显出自己是真心竭力替人做事,都是说赴汤蹈火不辞的话,可见赴汤蹈火在寻常人看了,是一件极难的事,所以拿来做比譬。其实在我辈修道的人看来,赴汤蹈火算得了甚么。师傅所说,入水不寒,入火不热的话,不就是赴汤蹈火的意思吗?这个平常得很。今日初次见面,你在这里住了三个多月,知你口里必然清淡得十分难过,我可略施小技请你饱吃一顿。只看你欢喜吃甚么东西,凡是在百里之内的,你心里想甚么就说甚么,不问价钱贵贱。我能在数个时辰之内,照你所说的,用本事搬回,一样也不会错。这也算是尽了我做师兄的一点儿情分。”

谷梁承元毕竟是个小孩,闻听做这种事情,心里甚是高兴。加以数月来,在这石穴里面也实在熬得了够。慌忙立起身来,笑道:“叨扰师兄,如何使得?不过我此刻还没这等能耐,就只好领你的情了。”

仇啸天得意扬扬道:“用不着客气,你我同门学道,亲兄弟一般,横竖不要破钞的事。你将来练成了我这般本领,也是一般的不问甚么难得之物,都只要施展本事,便能咄嗟立办。我们修道的人,受尽千辛万苦,为的就是有这种快乐的日子在后面。”

谷梁承元道:“师兄不需休息片刻吗?”

仇啸天摇头笑道:“无妨,我去去就来。”说时,右手捏了个诀,装腔做势的说道:“你瞧着罢,就只用这么捏诀,双脚向空中一顿,顷刻便去。你想吃甚么,快说出来。横竖一般不费甚么,乐得拣你心爱的弄来吃个痛快。”

谷梁承元笑嘻嘻说道:“能随我的意思,想吃甚么,便有甚么吗?”

仇啸天摇头晃脑的笑道:“若非做不到,我也勿要你说了。不但想吃甚么有甚么,你尽管指明要甚么地方,甚么人家用秘法制造出来的食物,我都能运来给你吃。若不能办,又如何显得出道法的高妙来?江湖上卖幻术的,谁也能当众搬运几样东西出来,给人惊讶惊讶,就是不能随人指明要甚么地方甚么人家的东西。当日左慈在曹操跟前钓出松江的鲈鱼来,便是我们这种手法。不是真有本领的人,万万做不到。你试说几样平日欢喜吃的东西。这是要当面见效的。”

谷梁承元仰面思索片刻,真说出几样入山修道以来所想望不得的乡味。

仇啸天问明地点方向,凝神运气。谷梁承元立在旁边,留神细看他的举动。以便以后自己学这能耐时,胸中有所成竹。只见师兄一面用手捏决,,一面两脚在地下力顿。口里越念越声高,急猝象动怒的样子。这么又闹了一会,就瞧他将头上的辫发拆散,分一半披在两肩上,一半披到前面来,用牙齿咬住发尾,满脸汗出如洗。

就在这时,洞府外陡起一阵狂风,只刮得山中合抱不交的树,都连根拔起。斗大的石块,被风吹得在半空中飞舞,仿佛有千军万马,狂呼杀敌的气象。在这狂风怒号的当中,谷梁承元分明看见有个身高数尺的恶鬼,在外面盘旋乱转,再看仇啸天已将身体缩做一团,筛糠似的抖个不停,脸上全没一些儿人色。突然一个霹雳从石洞口打下来,烟火到处,恶鬼已烧得无影无形。狂风也登时止息,仍回复清明天气。只仇啸天被这霹雳震倒在地,半晌才苏醒,手脚都慢慢的伸缩起来。

谷梁承元不知所以,一时惊的目瞪口呆。年轻初学道的人,见了这般险恶的情形,自不免心中害怕,以为仇啸天被雷劈死。吓得不敢上前。及见仇啸天手脚都能伸缩了,才走过去,俯着身了问道:“师兄醒来了吗?”

仇啸天睁眼望着不做声。

谷梁承元伸手将他拉起,言道:“这般大风刮起来,搬运的酒菜只怕在半路上弄脏。师兄,汝为何要哭?弄不着吃的东西,有甚么要紧?等不刮风了,你再去搬运些来,饱吃一顿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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