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辉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后背往椅子上一靠，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昨晚上的一幕幕还在他的脑子里面转悠，虽说没有喝酒，可就跟喝了酒没什么两样，他想都不敢想，王珂有一天居然会小鸟依人一般地靠在他的怀里，跟他说着自己的心事。
“唉，这银行里面的人事真是太复杂了，整得比宫斗剧还精彩！”陈辉暗自在心里面想着。
“哎哎哎，你最近一天到晚发呆，到底是干嘛呢？！”陈辉正想得出神，他的小张师父从背后给他来了一记猛击，一下就把他拍醒了。
“师父，不能老打脑袋，真的会变笨的！”陈辉不满地看了看小张，边揉脑袋边说道。
“我是看你发呆，想提醒你现在是特殊时期，你可不能在这里傻傻愣愣的！”
“看你说得，跟打仗似得，什么特殊时期这么厉害？！”陈辉佯装不懂，问道。其实昨天夜里王珂在醉酒的时候也跟他透露了一些内幕，这几天，陆续有原来一直在他们网点存款的几个大客户撤资，而且是没有任何理由的撤资，所以王珂现在的处境很是被动。
按照常理来说，大客户的资金一般比较庞大，资金周转与调配的需求也比较多，不会随随便便就更换地方，否则的话，还要重新跟管理财产的人员磨合，浪费时间，也会影响不少理财的收入。所以一般来说，只要不是什么大的问题，这类型的大客户可以说就是网点收入的固定来源，只需要正常维护就好。
“一下子走了三四个大客户，损失达到几亿元，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说没有人在背后搞鬼，谁信？！”这是陈辉从王珂酒后的絮絮叨叨里面总结出来的。
最奇怪的是，大客户撤资的事情，王珂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而是网点副经理杜仲第一时间去跟支行行长刘晋元汇报情况，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王珂这个网点经理压根在网点里面没有一点存在感，下面的人都管不住，还让网点副经理第一时间察觉事件，然后越级来上报。
一个这样庞大的金融机构，讲究的都是办事的流程与顺序，半分马虎不得，越级上报是很严重的事情，难怪刘晋元要给王珂一顿痛骂。更别说这短短的几天里，就流失了这么多的业务量了，就是陈辉拉回来的那两个大客户，也是杯水车薪，无力回天的。
“你一个小客户经理，有事也烧不到你身上，反正师父跟你说，凡事不要强出头，该干活就干活，该闭嘴就闭嘴，切忌随意站队，还站错边，懂了没？”小张到底是把陈辉当成是自己的好徒弟，趁着四下没人，认真地嘱咐了几句。
“师父，站什么队啊？”
“我说你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反正领导之间的派系斗争，你不要去参与，也轮不上你去碍事。”小张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陈辉，心道这小子到底是真蠢还是假傻，这种事情，就算是刚刚大学毕业不久，电视剧里面总归是有的吧，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陈辉当然不是真傻，他只是想假借着装傻来套套小张师父的口风，确定自己的猜测。
“师父，那……”陈辉刚想开口问小张更为详细的情况，眼睛的余光就瞟到了一个人影晃入了办公室里面，他果断地闭嘴，头也跟着转向门口处，看看来者何人。
“杜经理！”陈辉看清来者何人后，赶紧打了个招呼，暗示本来还想继续八卦下去的小张闭嘴。这背后妄议领导可不是小事，随时会得罪领导影响前途的，陈辉可不敢让小张师父掉进坑里。
“杜经理，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了？不是说有几个客户要去拜访么？”小张也是人精，虽然背对着大门，可见陈辉暗示自己了，赶紧谄媚地笑着转过头去，朝着杜仲就是一番礼貌的寒暄。
杜仲四十岁上下，身材不高，约是一米七左右，中等身材，头发微微有些油腻，也许是出门之前喷过了发胶，将头发按三七分一丝不苟地梳成了两部分，不大的眼睛还有些细长，总有种眯缝着眼睛看人的感觉。
此时的杜仲穿着一身的行服，据说这行服就像是他的第二层皮肤一般，只要是上班见到他的时候，他绝对是穿着那身行服的，入行二十年从来没有改变过。对于他的这个习惯，有的人拍马屁说是艰苦朴素，也有人说他是深藏不露，装逼达人。但无论如何，杜仲这个人看着倒是与世无争的样子，实在不像是那种会在背地里使计的人。
老张见陈辉又呆滞了，而那杜仲正微微看着陈辉发笑，赶紧介绍道：“杜经理，您前段时间都在外面跑业务，这是刚刚从柜面调到我们这里的陈辉，陈辉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平时做事还算谨慎，勤快低调，人不错的，这不，刚刚给咱们网点挖到两个大客户，前天晚上才谈妥的。”
陈辉听见小张介绍自己，这才回过神来，硬着头皮向杜仲望去，眼神与杜仲四目交汇。
杜仲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人畜无害，他的目光自然地落到陈辉的脸上，上下左右看了看，似乎是很满意的样子，随后点了点头。
“你好！”杜仲伸出自己的大手，与陈辉握了握。杜仲的手有些冰凉，让陈辉的心里起了打了个冷战。
“不错，做客户经理也需要技巧，年轻人，慢慢磨练，会有机会的。”杜仲悠悠开口。
杜仲的话虽然很是得体，奇怪的是，陈辉却莫名从杜仲的眼神中感觉到一种居高临下审视的漠然，甚至还有点，不屑。
对，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屑。
“杜经理，刚才接到通知，王经理让我们所有人到会议室里面开会呢，说是跟最近网点里面的工作安排有关系，我正要叫陈辉一起去，您看您要不要也一起？”小张的话是给了杜仲面子的，按说网点一把手叫开会，所有人肯定都是要去的，根本不需要再请示什么，可杜仲毕竟是他们的专管领导，他要是把命令之类的挂在嘴边，那肯定会让杜仲心里面不舒服。
“好啊，那就一起走吧！”杜仲果然欣然接受。
小张见杜仲点头认可，非常高兴，拉上陈辉跟在杜仲的后面，一起出了办公室。
“陈辉这小子，说是名牌大学毕业的，看起来怎么傻傻愣愣的？还得再观察观察再说！”
陈辉跟着杜仲后面低头走着，冷不丁地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抬头看了看杜仲的后脑勺，悄悄抹了一把冷汗，拍拍脑袋，看来要在这里混，还真是得提起十二万分精神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