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和方永成两人说话皆是文气邹邹,用鲁天智的话来说就是装大尾巴狼。但他也有自知之明,王海这个读书人说话他是听不懂,干脆就让方永成这个读书人去跟他说,等方永成和王海聊到点子上,他才插进去说两句。想想这下子既不用丢面子又能表明自己的立场,何乐而不为?
但对于季九ri来说,他是没学到鲁天智这本事,十四年,只学了个沉默。虽然方永成和王海两人的对话他只能听个一知半解,不过对于王海的底细他倒是听出了大概。
王海本是流云渡里一开医馆大夫,可因医术jing湛,引来了同行嫉妒,一来路不明的云游大夫向他发起切磋。但说是切磋,其实就是想把他那一身医术废掉,而王海竟是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被一味毒药眯瞎了眼睛,而解药的药引就是‘凤鸣草’,所以才有了王熙媛独自上山遭遇猴群的一系列事件。
方永成和王海两人聊得火热,却把季九ri晾在了一旁,正当他起些不耐烦,yu要发作时,王海却是指他,对向鲁天智,道:“鲁大哥,不知道我能不能跟九ri单独聊几句?”
鲁天智摆了摆手,满不在乎道:“王老弟说的这是什么话,倒是我还要请你帮我教教这臭小子,从小到大就知道玩,也没好好学过什么东西。”
王海爽朗地笑了两声,道:“鲁大哥此言差矣,九ri他天生聪慧,只不过是没经人点拨而已。”
季九ri在一旁干笑两声,明知王海这话是在敷衍鲁天智,但听在耳里却觉十分舒心。鲁天智听到这话也显得十分高兴,带着一脸笑意与方永成一齐走出房间。
待两人走远,房间里也安静下来,季九ri却觉得气氛有些古怪,瞄了一眼王海,却见他正双目紧盯自己,当两人四目相对,季九ri却凭自觉得身上所有汗毛都直直竖起。
那眼神就似年寒冰,直直刺入心底,在这双目注视之下,仿佛已被他从里到外看了个透彻。
季九ri深深吸了口气,脑袋里却空白一片,双手下意识的紧攥起来。王海冷冰冰的盯他,使得他全身发毛,不过也没有多长时间,王海就收回了那种带些侵略xing的眼神,低声道:“孩子,你好像很不自在?”
季九ri思维有些混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半天,怔怔地点了点头。
“孩子,你娘是不是南宫玉燕?”
听到南宫玉燕的名字,季九ri身体猛地颤抖一下,目光夹些防备,看向王海,却见他脸上满是忧伤神sè,似对南宫玉燕颇为在意。季九ri见他这副表情,料想不会有甚恶意,如实地点点头,忽听他道:“你娘,走了有多长时间?”
“已经十四年了。”
想到南宫玉燕,季九ri的心不由自主揪了起来,说话时语气也带些忧愁。王海听他这话,闭上眼睛,沉默良久,忽的睁开眼睛,语气有些颤抖,问道:“那你娘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爹的事情。”
“爹?!”
季九ri看向王海,却见他的目光有些炽热,再见那眼眶里竟簇着点点晶莹光芒,没再多想,照实摇了摇头。
一瞬间,王海就像没了魂魄一般,整个身子都瘫在椅子,嘴唇微微颤抖,呢喃的擦出一些声音,却听不出来他说得是些什么。
看王海这样,季九ri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人会不会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想到这里,他全身上下都起些炽热,目光灼热,盯向王海,嗓子有些发哑,却让每一个挤出来的字眼都显得那么掷地有声。
“王叔,你知道我爹是谁!对吧?”
满脸期待的盯着王海,等了半天,他却是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你在骗我!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的!”
季九ri吼得有些疯狂,整个人都在颤抖之中,身子一倾,腿脚一软,竟是向前扑去跪倒在了王海身前,嘴角颤动,低语声不停的从嗓子里挤压而出,但听在王海耳里,根本就没一个字能连贯成完整的话。
王海两只手扶住季九ri身子,不停地说道:“孩子,你不要这样!……”
王海手上渐渐使了力气,此刻,他竟是用那瘦弱双手将季九ri的颤抖身体紧紧压下。等他不再有什么激烈举动,王海才低声道:“孩子,你娘她已经走了,她没有说你爹的身份,自然是有她的用意,你还是不要再多想了。”
听完王海的话,季九ri竟觉有股暖流从他手上灌入身体之中,在这暖流中,所有的悲伤情绪都沉了下去,留在心头的却只剩平静祥和。
轻轻挣脱王海的双手,季九ri满脸复杂的看向王海,倒是对他生出了一丝敬畏。但又何尝不是一种躲避?一种对自己身世的躲避?与鲁天智生活了十四年,早就将他视若父亲一般,可要是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到时候又会不会生出别的想法?
难道要去质问他为什么这十九年来没有找过自己?
思索片刻,季九ri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从地上站起身子,对着王海深深注视一眼,恭敬道:“王叔,你到底是什么人?”
顿了顿,王海等季九ri站直了身子才说道:“只不过是一个早该死了的人。”
话毕,还不等季九ri多问几句,他就从身上摸出了一个玉佩,有些郑重的递给季九ri,道:“孩子,这是当年你娘交给我的东西,现在也到了你把它拿回去的时候了。”
闻声,季九ri伸手接过玉佩,这玉佩通体碧绿,四方四正的形状有半个指甲那么厚,正面雕着一些意蕴玄妙的图案,而背面则雕着方方正正的四个字:南宫玉燕。
摩挲着玉佩,季九ri仔细看着上面每一个雕痕,想了半天,从脖子上解下一根红绳。这根红绳是南宫玉燕给他系上保佑平安的,没想到这会倒是有了别的用途。
把红绳穿过玉佩上的一个小孔,扎了个节,戴回脖上,玉佩紧贴胸前却不觉冰凉,反是传出些许温润暖意。想到这玉佩是南宫玉燕曾经的饰物,当他再度拿起时,更平添了几分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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